楼潜柳跟着她上了楼。

    他礼数周全,很难看出是才接受真相的样子,只有在叫她“少玺”的时候还有些轻微滞涩。

    说是青梅竹马,“看着她长大”,但在她十五岁前楼潜柳都没有真正正视过这个内向不爱抬眼看人的孩子。他以为那一年是从此命运的分水岭,情绪被压抑后和她的交际更少,注视却更多。直到二十三岁这一年,他才恍然真正体会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终于渡过一条永不停息的江,深深湿透。

    楼潜柳提着便携旅行箱走在她右后侧,两步左右的距离如同经过丈量。他抬眼,在浓密睫影中目光聚焦于她及肩的、略显凌乱的发,在徐昭楣突然回头时被吓了一跳,眼波晃动不平,开口说:

    “少玺大人。”

    徐昭楣并不把这种注视放在心上,只是说:“到了。”

    楼潜柳开始因为羞愧而发热。他应了一声,听着徐昭楣熟练地按指纹、开门,看到流丽典雅的装修,后知后觉——

    这是哪里?

    升鲤苑A5栋,27层。

    这里属于,或者曾经属于谁?

    楼潜柳想起那句语音,想起不久前母亲亲口诉说的事实,踏进门内的那一刻心跳快到极致,使他脚步虚浮、不安慌乱。

    现实像被颠倒的天地,过去那么多年深深记住的一切都成为幻象,而幻象之下,是他掩盖已久的羞耻。

    徐昭楣摇身一变,成为来这栋公寓取走未知过去的少玺。

    他跟着她走进去,看着她翻箱倒柜,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打开了一箱鞭子。

    楼潜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深蓝绿色眼珠里的光亮抖动着,目睹着徐昭楣又把东西推了回去,再打开接下来两个箱子,全部是情趣道具。

    她嘟囔了句什么,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一盒蜡烛,看了看透明外壳上的logo,又好好放了回去。

    蜡烛?蜡烛为什么在里面?这个该死的A平时都在搞什么?

    楼潜柳提着箱子的手已经僵硬,他吃力地处理着眼前的信息,习惯装作温和的神色也变得空白。

    徐昭楣没打算带走这些玩意,估计留给卫招作纪念更合适。只不过她很喜欢那款低温蜡烛的气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马鞭草一起才显得格外动人,先记下牌子再说。

    她起身回头时看到楼潜柳一片空白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毫无愧疚感地想忘了他还在旁边,说:“去拿衣服。”

    她是个很恋旧的人,对什么都一样。衣服买的其实很多,但常穿的就几套,最多的还是连衣裙,往头上一套就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