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息塞将他拥在怀里,抚摸他的背鳍,与他额头相抵。他抬眼去看,息塞掩着眼帘,凌厉的眉骨下多情的眼尾因此显得真情实意,那面容平静,耳后水流轻梳,是腮盖在张合。

    他表现得像是和凛迩一样陷入了睡眠。

    可凛迩知道,他不会睡觉,除了自己,所有人鱼都不会睡觉。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现在息塞的状态是一件更奇怪的事——凛迩盯他那么久,他仍然没有反应,好像不是在假寐。凛迩想,他睡着了吗?

    他探手去触碰尖耳,放松的时候它摸起来滑润绵软,一点不如看起来那般锋芒毕露;顺着摸到脖颈,修长优美,薄皮下蕴藏有坚韧的力量,喉头上凸出一个小结,他抵住它,上下揉弄,它便灵活地滑动,作势逃离指尖。

    最后指腹顿至息塞的鼻尖,良久,抬指点点,一下、两下,犹如蝴蝶翩翩前在鲜花边的振翅,他打算收回手,掌心适时传来湿服的触感。

    他手一抖,一只宽大的手爪钳住他的手腕,紧接偷袭的调戏后,不知何时睁眼的息塞慢条斯理地舔过他的指尖,那方式像是独属于他的肌肤清洁。不同于小鱼啄咄的痛感,轻柔的擦吻,息塞最后将他的手爪扣向胸膛,泛点金光的眸子接过他的审视,低声道:“尔尔。”

    “我在。”

    凛迩一边答应一边观察他,总觉得他疲惫不堪,须臾,俯身过去贴紧胸膛,安抚性地蹭蹭,动作矜贵得转瞬而逝,但逃不过息塞的眼睛,他低下头来看凛迩的动作。

    凛迩紧接着抬手,像哄孩子一样在息塞的后背上拍两下,诊断道:“你好累。”

    原来是安慰,还以为是撒娇。

    令他心动。

    他说:“不累。”

    凛迩戳穿他:“你刚才睡着了。”

    息塞表现出讶异,不知情似的,凝神沉思了一下,才反问道:“是吗?”

    “嗯。”

    凛迩伸手来摸他的眼睛,轻柔的掩盖,似有若无的触碰,感受到眼睑下球体的颤动,他问道:“什么情况?”

    息塞终于坦诚道:“不太好。”

    人类所使用的工具比他们想得还要坚固,即使破坏了它的探出部分也只是缓兵之计,机械的修理与承受能力使人类的水中军队仍在向深渊的方向前进。

    他们还不知道人类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以前是人鱼的血,现在是将自己固封在铁壳子里,在行进的同时锲而不舍地尝试用迟钝的铁钳抓捕人鱼本身。

    “他们待在贝壳里,我们没有办法。”息塞这样形象简洁地和凛迩说道。

    凛迩思考着,说:“贝壳没有缝隙吗?”

    “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