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迩第一次见到车这种交通工具。

    一辆受过改造的重型越野,通体黑色。车开进隐秘的院子时,别墅里只有老头儿和两个从车上下来的保镖,司机在驾驶位坐着,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不欲多窥这位神秘客人。

    车门大开,怕凛迩不方便上车,老头儿特意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来抬他。

    可第一个保镖来碰凛迩的时候,被尖利的手爪划伤,鲜血渗出,他急忙退开,撞入凛迩谨慎的视线里。

    显而易见地,凛迩不会轻易信任人类。

    于是老头儿让保镖示范性地上下车,他虚虚地掌着车门,转身对凛迩说:“你上去,这个门会关上,你在里面待一会儿,等这个门再打开,你就可以回家了。”

    凛迩离车有两米远,他凝固了,仔细观察老头儿的动作,又将目光投放到两位保镖的身上,毅然不动。

    老头儿说:“他们俩不会和你待在一起,别怕。”

    凛迩看他,半晌,却向老头儿所在的方向走来,然后低头,凑近来看老头儿皱巴巴的脸,喉间有幽鸣,眼神询问。

    老头儿一愣。

    凛迩双手掌着他的肩,轻柔地,注意不让尖尖的指甲勾到他,张口道:“你?”

    老头儿明白了。他拍拍凛迩的胸膛,安慰道:“我不去啦。我要在这里等我儿子孙子哩。”

    凛迩皱眉,不认同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接下来,保镖们就看见老头儿对凛迩单方面发起了一场训导。人鱼也不见得懂,老人苦口婆心地说了一会儿,诸多理由,不见效果。在老头儿喝水的时候,凛迩的爪子才慢慢松开。

    他歪头,将老头儿的背影刻入眼眸,在老头儿含蓄的喝水声中,渐渐地,感受到了老头儿的坚决。

    当老头儿回头来看时,凛迩已经两手一撑,尾巴一甩,将自己塞进了空旷的后车厢。

    本来看起来分外宽敞的车厢在迎来它的客人后显得拥挤,鱼身庞大,鱼尾直抵车门后屈就地微弯,凛迩略感不适,无师自通地用手爪扣门旁的小窗,要它打开。

    唰唰的刮挠声,保镖们看向老头儿,没有动作。

    老头儿走过来,伸手。凛迩盯着,还是把手爪放到老人的手心里。

    老头儿就学着生前老太太的手法,握着他的手爪上下晃了晃,既安慰又劝说,道:“检查严,不能让别人发现你。乖乖,忍一会儿。”

    凛迩还是听了话。抽回手后,他督了小窗一眼,指尖微动,按捺下想法。

    车终于开了,驶出院子,在公路上平稳向远,与别墅的距离渐渐拉开。此情此景,凛迩突然将尾巴甩过来,转身去看后窗。

    不出所料,佝偻老者站在别墅外的草丛边,拄着拐杖,目光明晰地看向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凛迩不知道他是不是与自己对视,但他出于某种情绪的驱使,扒着窗口也没有动,直到那人变成了一个点、房子变成了一个点,被鳞次栉比的众多建筑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