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小凤!你赶快醒醒,要是再不醒,我就拖着你的腿走,让你头朝下!这一路可全是碎石子,保准让你的四条眉毛都磨干净!”上官雪儿嚷得陆小凤脑瓜子发眩,眼皮仿佛一边挂了一个秤砣,分外沉重。他睁不开眼睛,指头却灵敏如常,飞快一抬,抓着了上官雪儿的胳膊。

    猝不及防被钳住手臂,上官雪儿哎呀一叫,对准陆小凤的脸颊,左右开弓,各拍了两下。

    “嘶——”陆小凤眯着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小姑奶奶哎,哪有你这叫人的,怕是死人也要被你折腾活过来!”

    上官雪儿已是灰头土脸,满身尘泥,回嘴道:“我明明是妙手回春,把一只死小鸡都能拍活起来。”

    “刚才那不是地动,怕是我们踩中了机关。你看,这里碎石虽然有,但并不多,”陆小凤脚尖一踢,碎石子长了眼睛一般,乖乖飞到他手里,“我们两个真是死里逃生,墙上那些字可真古怪,听话照做是死路一条,不听话乱跑,也是九死一生。唉,还没见到霍休,我们一行人就七零八碎咯!”

    两人方才走到尽头,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墙上有个“跳”字,陆小凤猜不到水潭深度,不敢高估自己和上官雪儿的水性,于是回头退了一截。没想到这里阵法多变,踩中了机关,害得地动山摇,脚底下石块碎裂。陆小凤当机立断拉住上官雪儿,在半空中踩着大块石头,边泄力边掉落,好悬没摔成肉泥。

    只是陆小凤今天怕是出门不看黄历,偏偏最后关头被石头砸到了脑袋,才晕了过去。

    雪儿拍打裙边尘土,对陆小凤道:“呸呸呸,什么七零八碎晦气的。你看那边!”她突然指着前边说,“刚刚有光闪过去了!陆小凤,那边一定有条出路。”

    闻言,陆小凤向雪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隐约有光。凑近再看,原来山壁后边有扇活门。陆小凤不禁喜道:“还是你的眼睛厉害。”哄得上官雪儿那点不安全没了。

    山壁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陆小凤托住上官雪儿的胳膊,两个人一起纵身,风一般掠了进去。

    门后又是条甬道,漆黑一片,阴森森的。但陆小凤舔湿拇指,稍微感受,从甬道另一头吹来微风。他对雪儿笃定道:“接下来肯定没有门了。”

    “希望那边不是水潭,也不是悬崖。”上官雪儿双手合十,如向神佛祈求。她懂事地走在陆小凤身后,时不时回头张望,疑心黑暗里跳出个鬼来。

    甬道百转千回,弯弯曲曲,好不容易走到尽头。

    陆小凤先是闻到一股酒香,再看到霍休坐在地上,用一只乌黑发亮的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炉火并不旺盛,但足以照亮阴森森的地底,驱赶潮湿的寒意。霍休的酒芳香醇厚,少说也得千金一斗。但能喝昂贵好酒的人,却穿着洗得发白,微微透着黄的旧衣服,腰带上的铜搭扣掉了几个,脚上更是可怜,穿着一双后跟起刺的草鞋,连鞋袜都没有。

    上官雪儿悄悄说:“看着他就够冷了。”

    不料霍休五感不凡,将上官雪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举着酒杯道:“温好的酒,喝一口,哪怕是寒冬腊月,我也不会觉得冷。”

    陆小凤道:“沟突泉泉眼的水酿出来的好酒,让我喝一壶,醉倒在雪地里,也不会冻死。”

    “陆小凤怎么会冻死在雪地里?”霍休微笑,如同寻常老人一般和善,“你要么醉死在酒坛里,要么死在吃醋的女人手里。”

    陆小凤坐到霍休对面,伸手在炉子上烤火,仿佛在多年好友面前一样随意自在,“不对,我还有一种死法。”

    “哦?”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找麻烦,可偏偏总有麻烦找上我。所以说不定有一天,麻烦会让我弄丢小命。”

    “你说得没错,陆小凤,你一直是个聪明人。”霍休用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盯着陆小凤,“人越聪明,就死得越早,也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