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督主竖着觐见天子,横着被抬回来。不知内情的人还当他是惹到圣怒,被罚了几十板子。早和东厂有过节的都暗地里拍手称快,巴不得这仗着皇帝宠幸的奸臣多遭些罪。

    也有关系缓和些的,例如神侯府的冷血、无情,听说东厂督主被抬回去的事,当天连夜过来探望,却被听白以静养的由头拦下。二人临走时,还留了一堆活血化瘀的伤药,转头听白就私心扣下,没告诉自己主子。

    屁股遭罪的云若木趴在床榻上,堆满了绫罗绸缎,仍嫌不够软和,膈得浑身难受。他非要听白做靠垫,将大半身子躺上去,压在人家胸口慢悠悠地看公务。

    “这就累着了?我才躺一会儿,你怎么在喘气?”感受到听白胸膛起伏渐渐明显,云若木明知故问,手掌像活鱼一般钻入领口,摸到砰砰的动静。

    听白望向床幔,仿佛身上窝了一朵云,他想到达官显贵好养猛兽,特地弄来白虎花豹等幼崽,喂熟了搂在怀里。就像这样,听白忍不住把手放在云若木后背,如同抚摸猛兽幼崽热乎的皮毛。他的心也越跳越快,迟了片刻,才意识到云若木说了什么。

    “……只是有些热。”听白确实热得脸颊发烫。

    云若木随手摸了摸他英俊的脸,并未拆穿,从放审讯笔录的匣子里拿出一支玉钗。

    正是他从前送给玉罗刹的那支,不知怎的,跑到了上官飞燕手里,拿着它作信物,骗西门吹雪入局。西门吹雪确认发钗真是云若木的东西后,没有留下,又交回了上官飞燕手里。发钗的来龙去脉,云若木着实好奇,一回东厂便把上官飞燕请入刑房。

    一番折腾下来,她咬定发钗是霍休给的,自己并不知道来历。而霍休在夜里趁守备换班的空挡,吞金自尽了。云若木对女人下不了重手,事已至此,便放过了上官飞燕,将她软禁在东厂,等着皇帝决定。

    这里头要是没玉罗刹使坏,云若木能把姓改成他的。

    说来也古怪,当时放话此生不复相见的是他玉罗刹,如今用发钗捣鬼的还是他。云若木思来想去,总觉得按玉罗刹那脾气,目的肯定不止是引出自己那么简单。

    该不会是回过味儿,发觉当初被骗了感情,于是因爱生恨,想方设法要报复?

    ……堂堂魔教之主,应该不会对儿女私情这么计较吧。

    说不准,云若木也猜不透玉罗刹的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他将发钗左看右看,郁闷地叹气,随手插在了听白头上,“赏你了,缺钱的时候就拿去当了,少说也值千两银子。”

    “主子说笑了,就是把命丢了,我也不会把主子赏的东西让给别人。”听白拔下发钗,小心放入怀中,隐隐有几分欢喜。

    “越长越嘴甜了!”云若木笑着想掐他的下巴,结果翻身快了,扯到受罪的腰和屁股,立即皱巴起脸,哎哟叫唤起来。

    听白赶紧按住云若木后腰和胯部,慢慢揉动。

    “我让你安插到宫里的那人,最近怎么样了?”阿木才想起司空摘星的事,“他不会把宫里的东西都偷干净了吧?”

    听白道:“按主子的意思,给他弄了一个宫女身份,每日在公主殿内打扫。”

    算来也有三五天了,司空摘星连公主的裙角都没见着,整日里跟扫帚打交道。云若木想到他易容成小宫女扫地洒水的场面,便忍不住嘿嘿地笑,结果拉扯着腰腹,又疼得咬牙。

    “沿海出了一伙贼匪,自称什么——托塔天王的,怎么没打探到消息?要不是礼部的提起,我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物。”云若木把信函翻得哗啦啦响,“真没有打探到?你们都是吃闲饭的么!不成,你让人明天去六扇门和神侯府悄悄打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闹海盗的事儿。东厂要是最后一个晓得,那可丢大脸啦!”

    听白应下,思索片刻后,在堆积卷宗里找出一份拆开的信件,“这是前不久传回的,当时主子去了外面,只好由我代为处理。里面提到沿海有伙贼寇,领头的叫史天王,我已安排人手混入其中打探。不过……如今还没传回什么消息。”

    待阿木将信仔细看完,皱眉道:“这上面说贼寇不过四五十个,简直是低估了。他敢向朝廷要公主,我看少说也得有大几千人。你再多排些人手,去查他们的粮草辎重是从哪儿来的,千万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