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液体在窄小的管腔里裹着血静静流淌,长时间静置而麻木的手指时不时抽搐一下,耳边繁杂的雨落滴答渐渐变成一成不变的仪器频响。宋秋声从昏暗湿沉的雨夜里挣扎醒来,止不住颤抖的眼皮盖住了刺眼的白炽灯光。

    他试着动了动手,无法调动肌肉的失控让宋秋声觉得莫名地烦躁,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到喉部阵阵钝痛。宋秋声轻轻扭头看到了趴在床边小憩的妈妈,微微凌乱的黑发里夹着几丝白,眼下的青黑比起每年收获季时更明显一些。

    她枕着一小块被巾,和宋秋声身上盖的薄毯是同块料子,那是宋秋声陪着妈妈在批发市场里买来廉价布。卫生院的被子垫在宋秋声的脚下,在湿漉漉的夏夜里冰得像退烧贴一样。

    宋秋声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席子没遮好的脱皮铁架床,随后盯着天花板上被蜘蛛网蒙了密密一层的白炽灯,心里安慰自己活着就好,干咽了一口空气,闭上眼又扎进暗沉沉的雨夜里。

    天蒙蒙亮,宋妈妈用塑料盆去走廊上打了半盆热水,又小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兑了些冷水,盆底的杜鹃花被烫得鼓起一小块。

    宋秋声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温暖湿润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过他脸上没有受伤的地方。宋妈妈托起他的手边擦边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眼泪滚进毛巾里同里面原本翻腾的热意一起变凉。

    宋秋声的四肢没有受到很严重的碾压伤,恢复得很好,但喉咙不知怎的一直有异常的感觉,还咽不下东西,早餐只能喝点卫生院里免费发的炖烂的米粥。

    他用双手和妈妈比划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指了指大腿又指了指手臂,双手并在一起比了大拇指。

    宋妈妈眼里含泪,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垂眸看了眼宋秋声脖子上缠着的红白绷带,提着嘴角拼命上扬,把碗勺收起来后默声离开。

    家里的农田需要人照料,宋父宋母只好尽最大的努力腾出时间轮着交接照顾重伤在床的宋秋声。

    由于尚未痊愈的腿伤,苏醒之后的宋秋声又在卫生院躺了整整一周。每次医生查房时,父母都有事要忙,他无法比划出自己想问的事,郁闷又无助的他收到了宋父买的一部触屏手机,很小,只有半个手掌大,但用来交流绰绰有余。

    “爸爸,手机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