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

    对林一而言,二零零五年的大寒节气多出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传言道,人在去世后魂魄尚会徘徊人间,到了第七天的时候,他们会回家看看。

    卓云“头七”的这一天,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林一没有见到母亲的亡魂,却在自家门口撞见了一个古怪的男人。

    明明是寒冬腊月,那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纯黑圆领T恤,以一个含胸抱肘的畏寒姿势坐在别墅正门的台阶上。

    陌生人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稀奇。

    卓云过世后的头两天,蜂拥而来的娱乐记者险些将他家门槛踏破,但眼前的这副面孔却与那些捧着相机的娱记大为不同。

    他的脸上没有探究真相的好奇,也没有追逐八卦的兴奋,相反,神情沮丧到称得上颓废。

    林一把装着外卖的塑料袋换到左手,右手摸进裤子口袋,犹豫着要不要给白砚初打一个电话。

    白砚初最近正忙于备战校考,林一不想贸然打扰他,但这个大冷天只穿一件短袖的男人属实有些奇怪……

    “林一。”

    他还没拿定注意,对方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暮色已然降落,街灯仍未亮起,纷纷扬扬的纯白雪花被凛冽的北风一卷,随着这道沉稳男声一同散落在了黄昏里。

    那人抬手拍落掉沾染在头发上的雪,扶着台阶站起身。

    兴许是坐了太久,也可能是冷得厉害,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但及时稳住了脚。

    林一在十五岁的同龄人里算是高个子,可对方站直后比他要高出将近一头,林一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问:“你是哪位?”

    那人依旧沉默。

    他的嘴唇在零下五度的低温中泛着不健康的青紫,在林一准备追问时,才喃喃开了口:“我来晚了。”

    这几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林一没听清楚,又问一遍:“哪位?”

    眼前的少年俊秀挺拔,嗓音清亮,眼神中虽透着一丝警惕,对陌生人的态度却比段喆想象中温和许多。

    “段喆。”段喆语速缓慢,认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段喆。”

    林一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戴着一副浅金色丝框眼镜,单眼皮很薄,眼窝却深邃,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有些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