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年还以为自己要挨骂了,心里是更加痛恨屋里乱尿的傻子。谁知江父绝口不提他将陈琮吓尿的事,反倒是呵斥起他做事不周全。

    “陈琮不过是一个全家死光的傻子,你同他争什么宠。如此心浮气躁!让旁人知道你今日所为,岂不是平白落人把柄。总之,我不管你背地里如何对待那傻子,但若是风声外传,或是传到你母亲面前,我定要你好看!”

    江父骂完便整理仪态回了屋子,留江书年一人在原地消化。

    少年如今已十二,该懂得都懂了。被父亲呵斥之后,心思豁然开朗,正好遇到下人提着水进屋子,他顺势夺过桶子,倒去一半,再装模做样地走了进去。

    自救出后,许是心理阴影太大,除江母外,陈琮不许人近身,一近身便发着抖乱动。偏又生得壮实,每次吃饭、沐浴、穿衣等需要近身之事都是难之又难。吃饭还好,江母可以亲自喂食。可给十三岁的男儿沐浴,毕竟为人妇,江母再心疼侄儿,这也实在是不合礼法,只得叫人将陈琮给温柔地束缚住,再放进水里泡泡,大致洗一下便算了事。

    要是动作强硬了些,侄子便会应激痉挛。

    主动揽活的江书年可不知道这事,等发现时对方已经被他整得抽搐不停。

    下人们在旁边齐齐低着头,不敢多言。

    方才被父亲告诫过,江书年只好让下人们全滚出去,自己则继续歪着头打量着在水里噗通噗通蠕动的傻子。他心里头的埋怨和火气早已消下,只是这嘴巴依旧不饶人。

    “你这傻子就偷着乐吧,本世子从出生到现在可是第一次伺候人。不过你也真是命硬,听说找到的时候,手脚都断了,肚子上血脓恶臭。也就我母亲菩萨心肠,哭求着父亲去剿山匪,才让你捡回了一条命。这样说,我岂不是你救命恩人。快对恩人说谢谢!”江书年倏然出掌,扇得抽搐的陈琮动作一滞。

    好不容易清澈的洗澡水,又浮现几丝黄色。

    江书年见状,大叫一声,将瓜瓢扔在地上。

    一阵兵荒马乱地换水换桶后,江书年无语地坐在离水桶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不再亲自浇水,而是指挥起下人意图快速结束。

    果然还是看不顺眼。江书年心想。

    于是在给傻子沐浴换衣完成后,他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陈琮绑进自己的屋子里。

    陈琮再次对外界有所意识时,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手脚被绑住,被迫趴在床上,即使努力扭动,屁股还是火辣辣地疼。好久没这么疼了,疼得他受不了。但是那个凶恶的少年还是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又掌落不断。

    “不要打我了,疼。”

    江书年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狠狠扇了过去。他瞪向陈琮,一副被骗了的气愤样:“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再给我说一次。”

    陈琮辨不清时间的流逝。他隐约察觉自己应该很久没挨打,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也很久没来找他。

    那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唯独他还活着。

    因为杀了山贼的三个兄弟,山贼们要泄愤,所以他死不了。被关进狭小阴冷的柴房里,每天吃着狗吃剩下的馊物。有想过死,可爹娘让他一定要活着,所以他得活着。但是活着真的好难,那些坏人喜欢打人,又不喜欢他出声。他一哀嚎,挨的打就越重。为了少挨点打,他学会了当哑巴。可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想要他讲话。

    他讲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江书年又抽了几巴掌,对方都没有再出声,好似那句话是他的幻想一样。这可不行,他一定要让这傻子再开口。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第一个成功让傻子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