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部队任务是休整训练,并总结上次战斗经验。本来夜战是独立大队拿手好戏,没想到鬼子忽然用了这一招,让很多战士不适应,也因此造成大量牺牲。开会时,李智告诉营连排长们,鬼子火力是强,除了狙击枪,就是花机关,但如果当时大家不慌张,不急切,迅疾判断出敌我态势,就不会盲目往外冲锋,而是先利用自己长处与鬼子周旋。
的确,泽养分队在袭击李二爷家时,若不是老孟及时让战士们向外扔手榴弹,估计鬼子军曹已冲进院内,以他们手中花机关,警卫排和二连一排战士将惨遭屠戮。营连排长们佩服地看着老孟。
老孟却谦虚地叹口气:“我这是从败仗中学到的经验,从黄河北败退到黄河南,不像大队长,从胜仗中总结经验。”
李智诚恳地摆手:“你这是笑话我了,谁也不能百战百胜,我也打过败仗,而且不止一回。”
老猛收起烟袋锅,脸上露出严肃:“闲话不说了,同志们,接下来咱们要对付小林龟山封锁线,即便打不烂,也要给它点颜色瞧瞧。”
李智点头:“小林龟山贼心不死,弄来鬼子挺进队,牺牲我们四十七位战友,咱们也要让他尝点苦头,俗话说,来而不往非君子!”
“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孟小声纠正。
李智挥了一下拳头:“一个意思。”
一营二连接替特务连,驻在孟庄,特务连返回小黑山进行战前训练。伤病员也从李庄转移过来,方莹也在。
十多天没见,方莹又瘦了,看到栓子,把他拉到一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怎么了?”栓子问。
方莹没说话,只是哭。
“有人欺负你了?”栓子关切地问。
方莹摇头,掉落一串眼泪。
“那怎么了?”栓子急了:“想家了?”
方莹冲栓子翻白眼,栓子却看到方莹双眼都红了,一脸懵。
这是积攒了十多天的眼泪,自从抢救伤员开始,方莹就想哭,但当着那么多伤员的面,她坚强地忍住了。想想战斗刚刚结束,伤员们疼的咬牙切齿,还有实在忍不住的呻吟声,方莹仍头皮发麻。伤员太多,她和卫生员实在忙不过来,有的战士需要紧急抢救,而且不止一个,有五六个。她只能先医治重伤员,但有的战士在抢救时,抓住她的胳膊,停止了呼吸。她顾不上悲伤,让战士抬下去,再换下一个。直到昨天,还有战士因为破伤风,高烧不止,牺牲……这几天刘芳也一直在卫生队帮忙,方莹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方莹把栓子当成朋友,看到他,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也止不住。
“别哭了,习惯就好了。”栓子说。话不好听,但栓子说的是心里话。他看着方莹,解释说:“我当班长,班里第一次牺牲队员,叫狗剩,我恨的咬牙切齿,非要单独追鬼子,结果还真打死一个鬼子大尉。”
栓子的过往,方莹早就问的一清二楚,此时抬头,又崇拜地看着栓子。栓子却低头:“现在我当连长,总共才四十七个人,一下牺牲六个。他娘的小鬼子,只要老子活着,就饶不了它们。可这就是打仗,说不定哪天我也没了。”
“不许胡说!”方莹止住了眼泪,又使劲擦了擦:“我还要让你帮着采药呢,现在药又不够了,就要入秋了,多准备些。”
“我真没时间了。”栓子认真地告诉方莹:“你干嘛不让刘书记发动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采药啊,我们这些老爷们的手扛枪打仗可以,干不了那些细活。”
方莹又给了栓子一记白眼:“还没我大呢,就自称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