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容易手中的海螺,似有所感的说:“寄居蟹换房子很方便的,喜欢哪个海螺就可以搬着走,倒是比人搬家方便。”

    如果可以,他也想有这样一个家。

    容易大大方方的把海螺递给他说:“送给你的,我为了这只最好看的海螺,跟小峥很是讨价还价了一番,他才答应跟我换。”

    顾归帆收下了寄居蟹的家,心中有一阵奇异的悸动,脸上瞧着却是再正常不过。

    二十分钟的时间过得飞快。

    他们抵达了跟经营宠物墓地的工作人员约好见面的地方,沿着那里的台阶走到头,就是顾归帆为大褂选好的新地方了。

    郊外气温比市区略低一些,等到了有些高度的林子里,更是让人觉得凄清。

    容易直到这时才有了生离死别的实感。

    在此之前,她只是笼统的难过,笼统的无奈,情感的出发点其实是以顾归帆为主,直到这时从底下往乍一看没有尽头的台阶上望,才感到心有戚戚焉。

    容家的死亡教育已经算是十分到位,但相比于真切的体会,还是来得浅薄了些。

    容易开始数着台阶往上走:“1,2,2……520。”

    走完这些台阶,他们跟大褂的缘分就到头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样一条活泼亲人,会耍心眼跟她要零食的大白狗了。

    容易悲从中来,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跟工作人员打招呼时都带了鼻音。

    工作人员看看她又看看面色沉静的顾归帆,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大褂的主人,直接就跟她介绍起来:“墓穴和墓碑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主人有准备了随葬品的话,现在可以放进去了。”

    他跟顾归帆一直是线上联系,就连墓园和墓碑的选择都是拍照给做的选择,并不曾真得见面或者听到对方的声音,因此压根没对微信资料上的男性忽然变成女性的事感到异样。

    女孩子出于安全考虑,在网络资料上写男性是很正常的事,他多问反而显得别有用心。

    容易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跟顾归帆关系好得亲如一家,这时也没发现不对劲,就按部就班的跟工作人员沟通。

    顾归帆少言寡语惯了,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他只是默默地把大褂的玩具和零食放到了墓穴里,然后等待工作人员将大褂的墓地封好。墓碑上除了大褂的名字和生卒年,还刻了它的爪印。

    他们就这样各做各的事,直到散伙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工作人员留下一束花,然后便离开了,好让主人可以跟陪伴他们多年,已经亲如家人的宠物告别。

    容易抱着空书包站在旁边,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她看看没了重量的书包,又看看大褂的墓碑,仿佛提前数十年,体会到了逝者的心情,并且是把自己代入到了被埋进去的那个角色里去。

    新墓碑一尘不染,非常的干净,顾归帆站在旁边看了又看,实在是找不出到可以做的事,只好拂去落在上面的一片竹叶,然后用以往带大褂出去玩的语气说:“我们走了。”

    周围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

    容易在他的话音中如梦初醒,跟着俯身摸了摸大褂的墓碑,然而触手一片冰凉,她被冻了一下似的收回手,抿紧下唇,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