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冰神情痛苦的一闭眼,她想明白了这一点,看起来反倒有种异乎寻常的平静,继续问:“真得就是车祸那么简单吗?他的父母都是死于车祸,所以他一向很小心,车技也没问题……”

    “他为了克服恐惧,连赛车驾照都考下来了,怎么可能会在寻常情况下出意外,不,不对,他在国内应该没有车啊!”

    这一番话说下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因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当即再也坐不住的霍然起身道:“我这就去看看他!”

    人是需要念想才能撑下去的,现在程前不在了,梁冰冰最大的念想就成了不让他白死,她不相信这会是纯粹的意外。

    安昕见她站起来时下意识的摇晃了一瞬,连忙问:“你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梁冰冰根本已经记不得了,她下意识的摇了头:“不重要,这根本就不重要。”

    安昕看她状态不对,不由分说的把人按回到沙发上坐下,先将还温热的水递过去,又从包里摸出块容绍聿给自己准备的防低血糖的巧克力一并给了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还活着!”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动听,但话糙理不糙,安昕身为医生,永远是顾忌生者多些,毕竟死者已矣。

    “是啊,我还活着……”梁冰冰面上无声的落下一行泪。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但是我还活着,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离开之前,把自己那个小瓷人交给了我,说是等到我们见面的时候让它们两个也重逢,但现在他的那个碎掉了。”

    她说着,动作机械的把安昕递过来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的直接就跟吃药似的往下咽,可苦味还是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她的泪水落得越发汹涌了。

    不过这终归是件好事,能吃得下东西就说明还有求生欲。

    等到容绍聿的第二根烟快要燃尽时,房间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梁冰冰洗了把脸,换了身深红色的衣裙,颜色绚烂的宛如她跟程前相遇的那一天的红枫。

    这身衣服照理说是不该出现在医院里的,但他和安昕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

    太平间位于医院负二层,算得上是医院里光线最昏暗的地方了。

    梁冰冰一现身就先把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走错了地方,等确认过不是,这才战战兢兢的问:“跟死者的关系是……”

    上次见面时还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死者二字。

    梁冰冰觉得这一幕堪称滑稽,下意识的先笑了一下才答道:“夫妻。”

    工作人员看她状态很是不对劲,用最快的速度登记完毕就带着他们进去了。

    太平间里的气温要比外面冷得多,人往一排排的冰柜前一站,本能的就会产生对死亡的恐惧,等工作人员将程前所在的那一格拉开,冷气更是充足到了过分的地步。

    容绍聿下意识的把安昕往身前护了护,免得她冷到。

    安昕在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从前在医学院读书时更是三五不时的就要跟大体老师会面,早就习惯的不得了了,可这时见他愿意替她抵挡冷意,心中还是莫名感到一阵暖意。

    一个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但多一个人在身边遮风挡雨也确实能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