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河县府说大不大,拢共也就两平里的地界,就俩城门,南北各一,周围围着一圈古朴的老城墙。城郭形状倒也不规规矩矩,顺着地形弯弯曲曲的,挺有个性。丁深边走边瞧,发现城墙四角没见着常见的角楼,反倒是有几处突出的石砌平台。

    “这些叫马面,”老何看出丁深对这玩意感兴趣,主动给他科普起来,“基本上每个城池都有,主要是防备敌人攻城用的。站上面能从高处同时对付三个方向的敌兵。”

    丁深听罢微微点头,心说老何毕竟出身军伍,对这类军事设施那是门儿清啊。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城门前。此时城门已然敞开,旁边还留着些破旧草棚,估摸着以前是给马车歇脚的铺子。

    离得远时还没觉着,等真走到城墙近前,丁深才切实感受到这城墙和城门的巍峨:至少有十来米高呢!普通人要想徒手爬上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也难怪那些寻常土匪不敢轻易打县府的主意,像李云龙那样愣头愣脑还能打下座县城的主儿,那可是惊掉老丁、老孔乃至阎老西下巴的传奇事迹。

    城门口值守的四个衙役瞧了他俩一眼,并未多加盘问,丁深和老何顺利进了城。城里街道上人虽不算摩肩接踵,但也绝对谈不上冷清,比起荒凉的河间村,这里可算得上繁华了。

    丁深和老何身披狼皮,这一路上引来不少目光关注,时不时有人上来打听狼皮卖不卖、多少钱。丁深一边观察着县府内的种种景象,一边注意到老何正跟询价的人低声交谈,却始终没把狼皮脱手。

    过了一会儿,老何悄声凑到丁深身边,眉飞色舞地说:“少爷,看样子咱俩这次怕是要发笔小财了!您猜怎么着?刚才那些人给的价码,比平时高出足足八成!可能是咱这狼皮品相太好,又难得一见吧。”

    丁深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在理:眼下正值灾荒之年,好东西自然是稀缺,价格水涨船高也是正常的市场规律。听说狼皮能卖个好价钱,丁深心里也是一松,毕竟钱袋子鼓了,离买到急需的刀兵就更近一步了。

    老何领着丁深径直走进了城里的皮货店。果然如他所说,这里他俩早有交情,皮货店掌柜一见老何,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何管家,您可有些日子没光顾小店了!今儿个来,是想进点啥货呀?”掌柜的热情劲儿溢于言表,边说边把丁深二人请进店内。

    老何摆摆手,神情略带沉重:“唉,别提了,我们村遭了贼,情况大不如前。这次我带了五张狼皮,大的两张、小的三张,陈掌柜您给估个价。”

    他朝丁深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在一旁悠闲地叉着手站着。“这一路好多人问过价,但我都没卖,心想您这儿做生意一向实诚,往后要是还有货,肯定首选您这儿。”

    陈掌柜听罢,目光转向丁深,虽未言语,但眼神中透着一丝打量。买卖这行当,对他们来说并无二致,尤其是近来不少货物奇缺,有价无市。

    他不再多言,径直开始仔细检查起桌上的狼皮。“何管家,这皮子品质的确上乘,虽然毛色稍逊,但胜在完整无损。您也知道现下行情,既然路上有人询价,想必心中有数。”

    “这五张狼皮,我出一百四十吊钱。今儿个少爷也在,我就再加两吊,算是个心意。以后少爷手头有什么货,尽管送到我这来。”掌柜笑眯眯地说。

    老何与丁深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惊讶。按丁深的算法,一百四十吊钱不就是一百四十两银子?一张狼皮岂不是价值三四十两?两人正暗自欣喜,却发现老何的表情也有些错愕,看来这个报价过于离谱。

    “这个……陈掌柜,恕我见识浅薄,这狼皮何时变得如此值钱?我记得以前没这么高价位啊?”丁深直言不讳地问。

    掌柜闻言,亦显无奈,摇摇头,从伙计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大布袋,里面装满铜钱,随手抽出几个递给丁深和老何。

    “少爷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道,钱不值钱了……”他一边说,一边展示手中的铜钱,“朝廷把旧铜钱收回去,换上了这些,轻了,糙了,现在十吊钱恐怕都换不到一两银子。”

    丁深接过铜钱仔细端详,只见这些铜钱大小不一,分量各异,疑惑更甚。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何同样困惑不解。

    “谁知道呢,许是又要打仗了吧。”掌柜叹口气,“咱老百姓哪能知晓那么多国家大事。”

    “何管家,您清点一下,若无异议,我就叫人把这些狼皮收走了。”掌柜将那鼓鼓囊囊的钱袋递向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