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人的弯刀本身就是如新月一般弯刃,因此在空中旋转起来好似两个光轮,向着叶归真和司马青云飞来,只是这两柄飞刃飞行线路笔直,速度也不甚迅捷。

      叶归真在前,他侧身避开,飞刃打着旋儿从他身边掠过。

      司马青云则直接拿铁瑟向飞刃砸去,这圆月弯刀远没有铁瑟厚重,挈在伊教徒手中,司马青云尚且不惧,何况脱手飞来?

      不料两名伊教徒忽然手上往回一扽,已经掠过叶归真的飞刃,忽然旋回,直取他后背,而飞向司马青云的弯刀更是吊诡,居然忽然昂头扬起,从上越过了司马青云的铁瑟,再次下坠向他头顶斩来。

      原来两柄弯刀都系着极细的丝线,不仔细看无法发现,这丝线非金非丝,不知什么材质做得极其坚韧,与一般飞刀不同,弯刀的刀镡上设有小孔,丝线穿过小孔系紧,因此弯刀可以围绕小孔旋转无碍。丝线的另一头则系在手腕上,伊教徒的黑袍甚是宽大,袍袖内想必是藏有轱辘,可以收放丝线。

      叶归真听到背后弯刀飞回,忙侧身就地一滚,这下虽然避开了刀刃,但搞了个灰头土脸,好在叶归真原本就疯疯癫癫,邋里邋遢,倒也不显得特别狼狈。

      司马青云则将铁瑟原地一立,自己转身闪到铁瑟另一边,若伊教徒再扯动丝线拉着飞刃来攻,后面连着的丝线必定先要缠上铁瑟。

      这时二伊教徒亦已抢步上前,一手收回飞刃,一手持刀向二人砍来。

      如此两个伊教徒近则挥刀砍斫,远则飞刃攻击,虽是二对二,但二人仗着灵巧的身手,竟将司马青云和叶归真围在内圈。

      诸葛静虚在坑上看得急,喊道:“青云子,你老拿铁瑟当门板使,却是为何?奏曲啊!”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葛静虚一喊,司马青云登时领悟,昆仑三圣的琴瑟筝三绝,可不仅仅是乐器,摇琴鼓瑟之际可以将自己的内力外化,定力不足之人闻之立刻疯癫,就是内功高手也需凝神迎战。司马青云和诸葛静虚曾和江朔比试时用过合奏之法,虽然被江朔以长啸化解,但他们这门功夫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

      但此前只有诸葛静虚一曲“流水”琴曲助江朔取胜,铁筝道元不及使用铁筝就被阿旃大慕阇偷袭得手,而司马青云甫一接敌,就被对方怪异的招式打得疲于招架,亦没想到以琴音取胜。

      经诸葛静虚以提醒,司马青云心道不错,就算对方内力高强,要与他的鼓瑟之音对抗,也必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纵横跳跃。他已看出大食伊教的身法虽然轻灵,出手却显得不甚沉重,只要设法让他们身法慢下来,自己和叶归真便有胜算。

      寻常瑟都是用整木斫成,而司马青云这面瑟却是镔铁所铸,虽然内腔中空,但由于是铁铸,仍然十分沉重。瑟有二十五弦,比之七弦琴宽阔得多,司马青云的铁瑟长五尺宽一尺,比一个成人也小不了多少,拿在手中真如小半块门板相似,因此诸葛静虚有“将铁瑟当门板使”之说,而铁瑟表面微微拱起,通体髹漆彩绘,纹饰锦丽,唐瑟有“锦瑟”之说,司马青云的铁瑟也装饰华美异常。

      此瑟之弦亦不是寻常的丝线,而是极细的铜丝捻成的线,司马青云左手单手将铁瑟抄起,只以右手弹拨,瑟有二十五弦,正中一弦不弹,其余二十四弦按十二律吕排列,可奏两个八度音程二十四个音。本应以左手弹“清声”,但司马青云左手抱瑟,不能弹奏,只以右手弹“中声”。

      司马青云弹的一曲《归雁操》,曲意托归雁而自矜,本就颇有哀怨之意。“清声”清越高亢,“中声”低回婉转,如今司马青云只弹中声,不弹清声,曲中更是少了欢愉之色。

      他右手五指轮动,或擘或抹,或挑或打,每一段音律都如浪般涌出,举座闻之皆生悲怆之感,域外各教虽不识得汉人音律,但世人之情感颇有共通之处,人人皆能感受到瑟声中传来的悲意,两名伊教徒的攻势也渐趋滞涩。

      司马青云一边用铁瑟阻挡二人攻击,一边鼓瑟发功,无暇再进攻,对叶归真喊道:“叶天师,快趁机攻击!”

      不想叶归真毫无反应,转头看时,叶归真正拄着算命幡儿呜呜痛哭。

      铁瑟鼓奏之曲确实会令内力不济之人如疯似狂,曲喜则狂笑不止,曲悲则嚎啕痛哭,其曲不止其情不休,但叶归真是前辈高人,内力自然高强,怎么会听了瑟音就如此不能自持?

      司马青云心中惊讶,手上一顿,趁着瑟音暂停之际,那两个伊教徒立刻抢步上前,四柄弯刀一齐向他砍过来,司马青云一边后撤避让一边高呼:“叶天师,莫再哭了!”

      叶归真却恍若未闻,仍驻立原地兀自泣不成声,他哭得几乎气窒,对于司马青云后撤,伊教二人抢攻上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