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闻,交头接耳,面露忧色。

    “我朝与稽胡素无往来,对方怎会与我为敌呢…”柴绍这句话,既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语。

    “霍公,末将以为——”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坐在下首的刘旻,只见他起身拱手,说道:“末将以为,稽胡助战梁军,极有可能同梁师都的堂弟、辅国大将军梁洛仁有干系!”

    “哦?”

    “刘汝匿成与梁洛仁有旧,早年同在突厥的大可汗帐下任近卫骑将,梁洛仁于刘汝匿成有救命之恩,末将揣测,两家联手对抗我军,应与此有关。”

    “嗯!”

    柴绍摸着光生的下颌,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太和山大战后,梁师都向西逃窜,投到稽胡领地去的事儿…

    猛然间,柴绍意识到战局变得波云诡谲,不可预料,背心立即浸出了冷汗,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这才抬头说道:“乐将军劳苦,回营好生歇息吧,死难士卒皆须厚抚!众将戒备如常,不可懈怠!”

    “遵命!”

    ……

    夜风骤起,啸啸扑面,天幕沉沉,难觅星光。

    戌末时分,处置完军务,柴绍心中烦闷不已,披上军袍,带着侍卫,走上阿哈城头,倚在垛口边,极目南眺。

    夜色中,胡木滩里漆黑一片,不见边际,只偶尔传来几声狐鸣狼嚎,时远时近,甚是苍凉。

    柴绍忧心忡忡,思虑如麻,自延州出征以来的一幕幕,涌现眼前,顿时百味心头——

    深入敌境百里有余,未费一兵一卒,连下两城,原先以为对方是怯战避锋,保存实力;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对方诱军深入,择机反扑的意图昭然若揭。

    况且,此次反扑是如此的凶狠,稽胡骑兵从旁相助,竟然一举击败后军,截断了自已的退路,显而易见,粮道已断,大军堪忧。

    今后,敌人将如何展开呢?

    会来进攻脚下的这个阿哈城吗?数万大军坚壁持守,短时之内,敌人难以得逞。

    以静制动,困死自已吗?从阿哈城放眼望去,前面是草原,后面是戈壁,数万人马进退无据,粮草无着,旬日之后,不消进攻,饿殍满地,城池难守,这应是对方的选择之一。

    那么,敌人会不会翻越黑石砭,进攻金明城呢?毕竟,那是遥遥相望的己方据点,虽然驻军人少,却可作呼应之势,敌人不会视而不见。

    有可能,有可能啊!

    若如此,自己的夫人怎么办?她能坚守住金明城吗?若出现万一,城池被攻破,自己将如何面对这一惨况,又有何面目再回到长安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