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沈华只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不听使唤。又过片刻,章耀微微一清嗓子正要开口,沈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先生!我知错了!”沈华情绪已经完全到位了,鼻涕眼泪说来就来,端的是熟练无比。

    章耀差点没忍住笑意,一声清嗽,重新板正了脸色问道:“错在何处?”

    “我不该擅自去替你巡营,还、还告诉程将军我姓沈……”沈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章耀的脸色,见他仍然不动声色,寻思定是自己忏悔得还不够诚恳彻底,又赶忙仔仔细细地翻旧账:“我还……违抗你命令,不肯随百姓撤退,一意孤行赶回来,结果害得你受伤……我先前不理解你下‘空城令’的苦衷,还顶撞你,骂你草菅人命、禽兽不如、混账不讲理……”

    他越说章耀脸色越黑,原本已经平息的火气愣是活生生让他又挑起来,当即喝道:“够了!起来!”

    沈华欢喜地站起来,正庆幸自己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而免于罚跪,就听到章耀咬着牙发出的声音:“到院子里给我撅根树枝回来。”

    “!!先生!你身上还有伤,万万不可……”

    “一”

    “不是,先生!我都认错了!我……”

    “二”

    “啊啊啊!”沈华狂奔而出,不多时,当真带着根树枝子风驰电掣地回来了。章耀也懒得跟他废话,上手就是一顿行云流水的胖揍……虽然用的是左手,照样让沈华嚎出了昆山玉碎的效果。

    可怜沈华挨完了打,还得一瘸一拐地伺候病弱书生章瀚辰换纱布、吃药、就寝。一切收拾停当的章瀚辰舒舒服服靠在枕上,看着抽抽搭搭的沈思岳,眉舒目缓地问道:“我委屈你了?”

    沈华眼泪汪汪地低着头小声道:“哪儿敢呢。我是觉得自己欠的慌!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妄想去替人家顶缸扛雷!”

    “哦?说说看,扛什么雷了?”

    “先生。”沈华抬起头,神情认真起来:“就算拼着先生责打,我也要说!今日巡营之事,不是我一时冲动。我知道先生不接飞鸢军,有先生的顾虑,但诚如程将军所言,与其将来真的等朝廷指派一个不悉北防的人来统帅三军,不如早做谋划。”

    章耀欠身坐起来,静静听他说下去。

    “先生不适合亲掌飞鸢军,但若我来掌军,与先生亲掌何异?”沈华直视他的眼睛:“我有信心,能做一名好将军!”

    原书中的章耀就是完全控制了飞鸢军,同时掌握着遗诏和兵权,从而走上了权臣之路。尽管沈华一点也看不出现在的章耀有什么权欲熏心的趋势,但他总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章耀沾上兵权。

    他不希望章耀变成书中那个人人欲得而诛之的罪恶权臣。

    “我从没说过,你不能统领飞鸢军。”章耀看着沈华,目光柔软而深邃:“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做到。”

    “那为什么……”

    “但不是现在,”章耀抬手理了理沈华的鬓边碎发:“更不是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