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于暗处,监控着官马大路的,正是鬼娘子桑郦。至于水路的监视,由一名万家人守在风雨廊桥,同样是以灯为号。

    月光隐入厚重的云层,古镇上一片漆黑,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粘稠。远处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似在提醒着人们,今夜月黑风高,注定非同寻常!

    一阵杂乱而汹涌的脚步声畅通无阻进入古镇,没等行进多远,所有人便齐齐停下。人群从左右两边移动,让出一条通道,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有几匹骏马悠然走上前来。

    居中的是两个身穿戎装,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他们的左手边有三人,其中两人是喇嘛和尚,一人是背着火枪的印度人。右手边有两人,一人是留着辫子,头戴西方礼帽的华人,另一人也是名背着火枪的印度人。后边剩下的人群,是由印度人、英国人、藏民、喇嘛和尚、以及少量留着辫子的华人组成。俨然一群杂牌军。

    “Theignition!(点火!)”其中一名西方人对着后面挥挥手。

    “点火!”

    “Theignition!”

    “???????!”(印语)……”

    底下的小头目们纷纷各自指挥着自己的手下人。后方人群一阵骚动,杂牌军中有部分人拿出火把点燃,光线顿时明朗起来。突然,暗处‘嗖’‘嗖’地飞出几只瓷瓶或陶罐,拿火把的人赶紧跳着闪开,瓷瓶‘乒乒乓乓’都打碎在地。

    骑马的英国人吸了吸鼻子,大声叫道:“IsKerosene!Quicklyputoutthefire……(是煤油!快把火扑灭)”

    举着火把的几人正准备扑灭火,暗处又是一阵嘈杂的碰撞声和呐喊声传来。接着,砖头、石块、瓦片、弓箭、标枪、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等等一股脑朝人群砸来。骑马带头的几人一边躲避,一边掉转马头,那群杂牌军则一边后退一边举起火枪射击,但还是仍有不少人被打中。也有的被煤油瓶击中,煤油洒了一身,并且不小心被火枪喷出的火星点燃。

    地上的煤油早就被被混乱的战火点燃,顷刻之间火光熊熊。藏身在街道两旁木楼里的人,有的还没来得及扔出煤油瓶就被火枪击中,以至于煤油瓶被打碎引燃。那些楼房因为都是木头建造,很快就燃烧起来,双方都有阵阵惨叫声传来。

    火焰引起连锁反应,火借风势,越烧越大,隐藏起来的古镇武装人员不得不拿起武器冲出来。杂牌军虽然也死伤不少人,但他们却熟练的轮换着装填弹药,装好的人又迅速举枪射击,冲出来的人们不断有人惨叫倒下。然而谁也没有因此退缩,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着,因为他们此刻是在保卫自己的家,保卫身后的妻儿老小……

    古镇上的武器装备只有少数几支火枪,且明显不如杂牌军们用的熟练。其余的都是刀枪棍棒、菜刀斧头、柴刀勾镰、钢叉铁锤等等。短兵相接后,杂牌军有的拔出佩刀,有的直接用枪杆、枪托打砸。

    镇民们虽英勇,但毕竟不是专业打仗的,往往要牺牲两三个人或许才能换对方一个。就在双方混乱的激烈厮杀,打斗得难分难解时,码头方向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枪声、以及惨叫哀嚎声。风雨廊桥之上,放哨的人软趴趴地挂在栏杆上,灯笼滚落地面,血液不断顺着栏杆往下流淌。临江高楼上的人,耷拉着身子靠在一边,他脸色铁青、嘴巴大大张开,瞳孔放大,一脸惊恐状一动不动。

    码头上到处都是死去的帮会成员,以及少数的黑衣人,不远处的万家帮会总部还在激烈厮杀着……

    那些没有转移的镇民听到喊杀声后,各自紧闭房门,惊恐万分地扎堆起来瑟瑟发抖。

    乔佑清这边,一张木案桌上按要求摆放着香、烛、纸、贡品等等一应物品。案桌后支起的简易木架上挂着一块布幔,而在布幔上,则挂着一幅张天师法像。战声方起,乔佑清想赶去帮忙,但又想起他是这中央节点的首要守护者。程先生之所以来帮他,是因为这就是一个简易的法坛,他也算是此道中人,有他帮忙总好过一窍不通的乔佑清。

    无可奈何,乔佑清只得干着急。其余节点的守护者,一听到喊杀声,各自找了身旁的掩体保护自己。当然,如果有人要破坏他们保护的地方,他们也只好出来阻止了。

    大街上的战场,一群喇嘛和尚绕开激斗的人群,快步往前四散走开,有的镇民发现后赶紧跑着追了去。杂牌军也有的跟着往前追赶着。

    码头上以及万家帮会,没过多久便恢复平静,一群黑衣人分成三三两两往镇上散开。镇守码头和万家帮会总部的成员军覆没……平时的他们,或许对于古镇而言并不是好人,甚至偶尔还欺行霸市;但此时此刻,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为了家园和乡亲们,甘愿赴死!仿佛用他们的行动告诉大家:古镇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人只有我们自己可以欺负,外人想动他们,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吧!

    守护东方节点的王宁,战声一响起,急躁地看了看钉在地面的木桩,来回徘徊了几步后,迅速跑着离开。他想着:一个木桩而已,钉在地上又跑不了,去看看慧怡再回来也无妨!

    西方的袁杰,看起来也是万分紧张,他实在不放心月秀一个弱女子独守一方。身旁钉在地面的铁钉,是一根铁匠用的錾子。虽然他不太懂里面的道道,但非要自己守这里,必有其深意。他曾经也是闯荡江湖之人,也算见多识广了!想了想,他摸出短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用血涂满錾子,又找来工具将錾子深深打入地底,最后用泥土覆盖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