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入境,堂堂两府总督避而远之,此举可谓极其无耻,但在明末这几年实属常见,开门投诚者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远迎几十里的呢,所以马士英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丢人。

    而且若是放在别的巡抚身上,正好趁机巴结,可路振飞不一样啊,为人正直实在看不惯马士英所为,于是忍了几天终于直言:“此时总督当在庐州府主持大局,赖在凤阳算什么事?”。

    马士英长叹,双手一摊:“本督要兵没兵要银子没银子要粮食没粮食,拿什么和贼军打?”

    一语将路振飞憋的哑口无言。

    是的,打仗就是砸银子,而且眼下你就是有银子也没兵,前两年黄得功驻兵定远守护凤阳和泗州的皇陵,后移守庐州期间同刘良佐来人合围张献忠,那是干一场赢一场,张献忠被揍的只能躲在深山里不敢露头。

    想想当初多拉风,多带劲,若黄得功和刘良佐还在的话,又岂惧白旺的狗屁先锋,杀人王张献忠牛逼吧,黄得功五千人马就干的抱头鼠窜。

    问题是黄得功不在啊,如今整个庐州府才千把人,拿什么给人打呀。

    有心无力干着急,这可把路振飞给憋坏了,又懒得看马士英那张脸,每日早早出府,时而去高墙内找朱聿键聊聊天,说说这天下局势,相对而叹。

    那东厂常宇虽力挽狂澜,将北方局势稳住,但朝廷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南方这般大乱,只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朱聿键关在高墙内七八年,消息闭塞不知窗外事,也就最近路振飞来的勤从他嘴里知晓了些许,而且特别感兴趣的就是听那个东厂大太监故事,大明竟然出了个这么个奇人!

    “他竟能以己之力破贼平乱,若是南下岂不……”朱聿键话没说完就被路振飞打断:“打仗不是匹夫之勇,打的是粮草是银子!不是质疑那太监能力,而是朝廷此时无力,说白了就是没银子没粮食,这仗怎么打?”

    “打仗是要花钱不假,但打仗要全靠银子砸,那这仗还算是人打的么,大家就比谁银子多好咯”朱聿键苦笑摇头:“那小太监在北边苦战数场,连连告捷,人家靠的是用银子砸的么,朝廷有那么多银子?”

    路振飞也是一脸苦笑:“他怎么打的本官不知,但大部分人打仗靠的都是银子砸,别人不说,崇祯十五年,闯贼合兵围困开封,当时兵权在握左良玉拥兵自重不受节制,考虑到左良玉曾是侯恂的老部下,朝廷以候恂代替丁启睿总督保定七镇军务以解开封之围,可即便这样,左良玉还在讨价还价,最终侯恂无奈发帑五十万与他,左良玉才发兵和李自成在朱仙镇开战,当然了最后还是打输了,您瞧瞧,一场仗就五十万啊!”

    朱聿键也忍不住唏嘘:“若如此,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路振飞抬头望天:“听天由命吧,南边战况紧急,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贼军攻破南京,或许那东厂太监也快来了,但愿他有办法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来又能如何,手里和那马士英一般,没银子没兵没粮食,靠他自己望上冲啊”朱聿键一声长叹:“即便他能从北边带来兵马,可远水难救近火……等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既能异军突起,自有与众不同之处,或许他就有那神仙手段也不准”路振飞微微一笑:“除非传闻有假!”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就在这时随侍匆匆奔来,见其如此慌张路振飞眉头一挑:“天塌了啊!”

    “大人,天没塌,不过东厂的人来了”。

    呃?路振飞一怔,朝朱聿键看了一眼,起身问道:“东厂的人来此作甚?”

    “不知,刚来十余人到咱衙门一脸风尘仆仆,看得出来是远道而来,说是见您……”路振飞心中一动:“领头的多大年纪?”

    “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一身杀气……”随侍话没说完,路振飞就急急离去。

    凤阳城并不大,路振飞不足一刻钟就回到了巡抚衙门,直奔大堂而去,就见马士英正在和一个年轻太监在喝茶聊天,于是赶紧向前见礼:“下官路振飞见过督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