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寒气得肝颤:“没有第二块!就算真有,仙门哪里还经得起你再抢一次!找四个法力高强之人将玄晶中剩余灵气逼至中心,取出那一段材料切割成镯子,还能保你师尊不到半月。之后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虽然制作镯子有温凌寒的一份功劳,但萧祁不愿意把送镯子的事情归到温凌寒头上。尤其让他顶着温凌寒的脸亲手替对方贴金,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于是萧祁对梅映雪道:“是你的一位故人送的,留下镯子就走了。”为了增加故事的真实可信度,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加以掩饰道:“身穿黑衣,容貌……倒是不错,但是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脸,说是与你有旧,送些礼物聊表谢意。这两只镯子我验过,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便做主留下给你戴上了。”

    梅映雪点了点头,也没细问是谁。毕竟他由于天生仙体的原因,降妖除魔时与其他人牵扯不深,想必是哪位故友也尚未可知。

    他摆弄着皓腕上一对剔透的细镯,继续回答萧祁之前的问题:“原因很多……比如你也知道,他体内灵力有异,虽然是双灵根,但一个灵根完全压制住了另一个,导致体内灵气失调。就像一侧地基高,一侧地基低的房子,随时可能坍塌。如果我不出手,他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第二个原因么……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撑不过下一次雷劫。”他垂眸看着自己腕上的镯子,“我就是想,同样是体质有异,如果他能替我活着,也是好的。”

    “但是生死这东西哪能替呢,自欺欺人罢了。”

    “我乐意骗自己。”

    萧祁听不得他师尊这样说话。于是他捉起师尊的手腕,强硬又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握着细白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手,往被子里塞。仿佛这样做,他就能自欺欺人一会儿,让他的愧疚不至于这么深。

    师尊给他留下生的希望,他却亲手把师尊推向绝境。

    皓腕玉镯便是铁证。

    他打碎了世上最漂亮的瓷器,费尽心力去修补粘合,想让它恢复如初。但打碎过就是打碎过,不会随着他的修复而消失。等到师尊恢复二十八岁记忆的那一天,会怎么看他?还会认他这个徒儿吗?

    他不敢继续想。

    胡乱思索了一阵,耳畔听得轻轻的“嘶”声,抬眸对上一双清透的眼睛。师尊偏了偏头,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软枕上,眸子里水汽氤氲,不满地道:“师兄,你弄疼我了。”

    萧祁脑子里那根尚且理智的弦,啪一声断了。

    他少年时便觉得师尊美貌不似凡人,长大后更是深以为然。时隔多年,突然被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往眼里一望,他一时间便只剩下心头巨震。愧疚的情绪,几乎全部转化成失而复得的隐约欢喜。

    他的师尊回来了。

    还能跟他说话,多好。他都快忘了师尊做各种情态的样子了,八年来师尊只有一个表情,就是安静而沉默。

    萧祁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继任魔尊之后,用剑指过长老、责罚过护法,还曾经跟之前的师叔师伯打得天昏地暗,从来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法无天惯了。

    只有面对师尊……

    只有面对师尊的时候,他是不一样的。

    萧祁敷衍了几句,口不对心地道:“我去叫你徒儿陪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