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虏归顺,北地再无烽烟本是一件功利千秋的好事,奈何双方忌惮之心尤其重,互相不信任,一桩桩小事便在这种不信任的状态下,加剧了双方的猜疑。

    天子极力维系双方的和平,因为归顺而来的北地部族处于弱势,往往偏向于他们,为了实现民族平等与团结,此举也是应有之义,但是结果却是两边没有讨好。

    北地部族之民认为就是在大极天子的暗中指示下,这些差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折磨驱使他们,而大极百姓则是认为天子养虎为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岂可如此善待。

    这些变化,吴毅一路前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来准备直接前往中都城的,见到双方有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后,便在北地部族的几处聚集点游弋。

    心魔身所过之处,潜伏着的矛盾往往会公开化,但是附近驻军颇多,尽管出现一些小争执,军方降临,军威震慑之下,也就不了了之。

    大极天子明面上给北地部族超国民待遇,但是防备之心尤重,并不是普通百姓所想象之中的一样,养虎为患,而是将老虎锁在铁笼子里面。

    很多聚聚点水草丰美不错,足以养活迁徙而来的部族之民,但往往是山谷地形,若是发生叛乱,拦住出口,那就是一场屠杀。

    此外,在双方嫌隙日长的时候,很多政策都暂时停止了,诸如以工代赈,兴修水利等事,大极百姓与北地部族失去接触的机会,也就没有爆发冲突的机会了。

    种种因素牵制之下,尽管这个矛盾说得上已经公开化了,但是吴毅预料之中的叛乱并没有发生。

    不得不说,大极天子不愧是一流的政治家,种种布置,皆不可小觑。

    此刻,吴毅等人便在一处聚集点附近,这里距离边境近五百里,有近五万北地部族暂住在此。

    今年的风雪格外地大,加之秋冬时分,天色暗地早,所以在夜晚时分,除却寥寥几个帐篷亮着油灯之外,其余各个帐篷尽数漆黑,看不出半点光亮。

    夜间如猛兽咆哮一般的狂风,裹挟着宛如鹅毛一样的暴雪,更是掩饰下了一切的声音,也掩饰下了一切的足迹,没有声音与足迹,那么也就没有所谓的罪恶。

    身与风雪交融在一起,吴毅双目眯起,看着一行人趁着夜色轻身简从,悄然离去,而后是一波又一波,应该没有所谓的组织,三三两两的,多则十余人,少则三五人。

    他们离开这片地区,绕过周围的军区驻所,熟练无比,显然早已摸清了相应守卫点,这等夜晚,空虚的守卫根本无法防备住所有夜间出行之人。

    这些人,是准备逃离大极王朝的管辖,还是——

    吴毅心中有所猜测,也不急着生出异响,惊动四方,尾随着其中一批人,看见他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小村落,翻越过环绕村子的矮墙,径直来到其中一户人家的屋外。

    而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必多说了,无非是行强盗之事而已。

    看手段之老练,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们这是第一次干这事,既然有过前科,那么周围村落的百姓也会心生警惕,所以当几人准备撬开门锁进入房屋之中时,墙洞之中窜出一只狗来,狗吠不止,尖锐的声音在夜晚之中,显得如此地突兀。

    几人心中一惊,见得四方灯火先后亮起,不敢稍有停留,这里的百姓可不是手无寸铁的,很多人都是猎人出身,家里常备弓弩,若是大举外出,他们几人大概率要交代在这里。

    只是,几人正准备翻出村墙,就被闻讯而来的军队团团包围,明火执仗,几人心知无有退路,不敢反抗,束手就擒。

    这些日子,县衙接到不少百姓失窃的案子,而盗窃其实还是好的,若是主人家反抗得激烈一些,甚至发生有数起一家被屠杀殆尽的惨案,惊动一方,天子亦有耳闻,下诏严查。

    大雪纷飞,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又何止是北地部族,很多百姓正要成熟的粮食也大部歉收,好在农耕民族有着积蓄,不像北地游牧部族,一次暴风雪,就被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