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站直了身子,哈哈大笑一声,道:“好啊!贵主如此厚爱,臣岂有推辞之理?”

    说罢,长孙无忌便抬脚,欲回席去取酒杯,李曜却忽然叫住了他:“长孙卿且慢!”

    长孙无忌复又转过身来,就见李曜对身边的鱼玄微附耳低语了一句,随即鱼玄微打开身边一个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纯银酒杯,然后将其摆在了食案上。

    在明亮的烛光映照下,银杯熠熠生辉,无比夺目,长孙无忌狭目微眯,纳罕道:“贵主这是何物?”

    李曜轻敛羽袖,伸出三只冰雪般白皙的纤长玉指,将杯子缓缓推到他面前,指着杯身上的狮鹫图案,解释道:“此杯曾为波斯国宗室所有,既然长孙卿愿意献出珍藏佳酿,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长孙卿只管收下便是。”

    长孙无忌故作大惊,急忙推辞道:“贵主,这可使不得,臣与贵主同饮一壶酒,便已觉受宠若惊,岂敢收受此等珍贵之物?”

    李曜浅浅笑道:“呵呵,饮酒就是图个乐子,此物不过是个酒器罢了,长孙卿莫要扫了酒兴呀。”

    李曜说着,已手捧酒壶,为这只璀璨的银杯中倒满了酒,然后自斟了一盏,随即纤手一指银杯,双眸弦月似的弯了起来:“长孙卿,请吧。”

    她这“请”字一出口,无数道目光立刻齐刷刷地落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长孙无忌只得捧起银杯,强装大方地点了一下头:“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曜优雅地端起玉,轻轻摇了摇,又翕动了两下鼻翼,这才送到唇边,淡笑着掩袖而饮,双眸微阖地点评道:“不错、不错,甘甜与酸涩可谓恰到好处,入口唇齿留香,确实算得稀世珍酿了。”

    长孙无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的精芒,但瞬即消失不见,只是拈须应和道:“臣时常听人说贵主精通酿酒之道,乃当代仪狄,此酒能得贵主这般夸赞,看来那胡商果然诚不欺我。”说罢,捧杯一饮而尽,顿时赢得满座叫好。

    李曜却只持盏小口慢饮,另一手则提起酒壶,给长孙无忌又倒满了一杯酒,问道:“长孙卿,平日可是很少喝葡萄酒?”

    长孙无忌脸上浮现酡红之色,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臣的确活的不托。”

    李曜不紧不慢地道:“葡萄酒适宜细啜,而豪饮不但无法品出真滋味,而且还会折损康健,长孙卿可要记住了。”

    长孙无忌大着舌头,皮笑肉不笑地叉手道:“托谢贵处指药,臣一定门记于心。”

    无论古今,红酒的后劲,总是很大的。

    一壶饮酒尽,随着李曜倚躺在兰韶英的怀中,洛州官员们便见机纷纷告退,宇文士及很快就撤了筵席,让洛阳县尉带人护送巡抚使一行到住处歇息。

    ……

    ……

    李曜等人穿过天津桥,来到下榻的显仁宫,已近午夜时分。

    兰韶英拉开寝居的障子门,待鱼玄微和张玄妙搀扶着李曜步入其内,立即凑到今晚值守门外的刘季瑶身边,对她附耳说了一句:“贵主醉了,为防变故,须得严加防范。”

    刘季瑶郑重地一点头,随即抬手打了个无比清脆的响指,附近十数名女侍卫俱都快步围拢过来,刘季瑶向她们低声吩咐了一番,女侍卫们听得连连点头,然后纷纷藏到馆所内的隐蔽处,不一会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