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它带在身边,仿佛他们从未远去。

    高层,新买的加湿器冒出蒸腾的水汽。

    冯徵每晚睡觉看着天花板上浮动的尘埃都会陷入一阵阵追悔莫及的白日阵痛,像童年那样高枕无忧睡觉变成奢望,每晚的睡眠从一天甚至几天几周几年的回顾开始,不过都是些难堪的经历,什么陆总指着他精心做好的文件骂是垃圾,什么陆总将文件都甩在他身上,还有刚入职的时候部门经理将咖啡从他脑袋上倒下去,诸如此类。

    即便如此,在如今跳槽变得十分普遍的环境下,他还是坚守在了光年公司,兢兢业业去拿各式奖金,只为了每个月都会获得既定的收入。

    他控制不住地谩骂自己的幼稚无知无能,后悔自己没有做到父母预想中更好的样子。

    周玉兰的话又变成了背景音回荡在凌晨的卧室里,他侧过身子,猛嗅枕头上残存的洗涤剂味道。

    但他现在每晚的反思还掺杂了闫恪己。

    那个替身。

    人和人的相遇带着偶然或是必然的因果,他欢喜遇到一个可以动心的人,却不得不止步于世间的世俗,他渴望更近一步,却后怕情难自已,这种难以控制的悸动让他每晚陷入更严重的失眠。

    如果单恋是错,那么冯徵用这错织造了一个密密麻麻的情网,包裹自己深陷其中,他不知何时能从这过错中走出,亦不知折磨自己的目的何在。

    愧怍大概是此生贯穿的情绪。

    正在杂七杂八的多想之时,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是之前那个小直播软件,两个字,可以。

    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弹簧床垫传来碰撞的响声,他继续回复,“我们需要先见面商量一下流程,我妈很仔细。”

    盐系小女生:【可以,你想在哪里见面呢,我们是同城不假,但街边小酒馆人家可不同意哦。】

    心如止水;【当然不是,周六中午十一点,瑞拉酒店大堂一楼。】

    瑞拉酒店算是北海出名的酒店,不少名媛都在那里打卡下午茶,冯徵下了狠心,他既要维持自己的第一春独自绽放,也要让传统孝顺得到寄托,只租一天,到时说公司有事带着他租来的女友连夜离开,周玉兰定然不会起疑心。

    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和钱挂上钩,那么感情就会单薄很多,实际上,就算之前感情浓厚,一旦蒙上铜臭的味道也会变得坎坷无比,他不能去找身边的女性朋友去装他的女友,若是如此便真的坐实了渣男的名号,成了他弟弟唾弃的人,他自己也会嫌弃自己。

    冯源住校之后,家里比之前清净了许多,但每次回到家里,满室的冷清映着城市的灯火还是有些落差,这个小祖宗平时在家没少惹他烦心,如今住校还有些想念。

    他弟弟的身子板那么脆弱,不知道在学校会不会吃亏。

    殊不知,白天的时候他弟弟满身挂彩站在走廊里,一只脚不耐烦地点着地面,额角擦破头却高高昂着,校服斜斜挂在身上,半个肩膀缠着纱布,里面透着血丝,过路的女生看着他红了耳框匆匆走过,冯源却没有分半个眼神。

    随后,李泽岩从办公室走出来,斜倪他一眼,“老师叫咱们都进去。”

    比起冯源,李泽岩显然更惨一些,他左手腕转动都有些吃力,右手用纱布缠住虚虚挂在胸前,两个人谁都没有占上风。

    冯源头昂得老高,从李泽岩旁边的缝隙里重重一挤,昂首阔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