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小,不懂事,当时还站在爷爷奶奶的院子前哭喊着要进去,结果里面却骂着,“你并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该去哪去哪!”

    “你不是我们老闫家的种!”

    ……

    他一个人在属于自己的孤岛里,随时面临窒息的绝望,初中辍学之后到处打工,知道挣钱的不易,也知道在饥饿面前,尊严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也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了一副随时能把自己藏起来,也随时可以让自己出来笑的能力。

    现在,他26岁。

    26岁,他在北海有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闫恪己闭上眼睛,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片场给的住宿条件实在不敢恭维,旁边的室友睡得呼噜震天,他睡不着,索性拿出英语字典看。

    片场外面的大灯烤着,宿舍里面可以看到微弱的光。

    这本字典书页翻飞,表皮的红色已经褪去,手掌大小。

    如果当年没有辍学,他可能会上一个很好的外国语大学,像正常的大学生一样参加社团,或许还会坐在哪家咖啡厅里用英语写下论文。

    可惜,如果的事都是不可能。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杜若。

    作为曾经的导演系尖子生,认识陆程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抱着改变电影市场的雄心壮志公费去留学。当时不是长头发,也没有现在这么文艺,是阳光开朗大学生的典范,和陆程一个寝室,完全是一个意外。

    当时在国外,华国留学生喜欢抱团,正好看到网站上有招室友的广告,他看了环境和地理位置,比大多留学生宿舍都好,价格低的离谱,上下两层楼,面积大,而且室友还是一个年纪相仿华国人,倍感亲切,没多打听就拎着行李箱去了。

    室友中文名字姓陆,到了之后人家正抱着电脑,抬都没抬眼睛,“桌子上有合同,你要是能接受就住,不能接受就走。”

    陆的这种态度让杜若很不舒服,他满心准备的打招呼说辞都说不出口,但价格确实很合适,房子装修舒适,他忍着捏起合同去看,足足二十条。

    具体包括他做一日三餐外加水果、加餐、零食,每周会给他钱去超市采购,每天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打扫一遍卫生,早上洗漱的时候不能有声音,走路不能有声音,不能吵到他办公……诸如此类,不胜列举。

    于是,杜若知道了,天下没有白给的买卖。

    这哪里是找室友,分明是找保姆。

    外面天色渐晚,这里距离下一个宿舍开车都要一个小时,何况他刚到,人生地不熟。

    他压抑着签了合同,拎着行李上楼,却被告知他的房间在楼下。

    “会方便给我做饭,也不会吵到我。”这位姓陆的华人解释道。

    “一楼没有卫生间,我要是去卫生间一定要去二楼不还是会吵到你吗?”杜若忍着,他后悔签合同的时候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