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星子满天,一闪一烁的,感觉有些不真实。我被易寒抱在怀里,心头突突直跳,已经离大理寺很远了,我抬起头道:“三师兄,放我下来吧!”

    易寒停步落在一处房顶上,我连忙退开两步站稳身形,他看了我一眼,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递给我。夜风清冷,他衣衫单薄,在风中絮絮飘动,越发显得身形削瘦。我怕他着凉,张了张口,还是默默把衣服接过来穿在身上。一股凉凉的冰雪的气息萦绕在身周,可是挡住寒风,却觉得十分温暖。

    “你去那里做什么,不要命了?”易寒蹙着眉头,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张了张口,低下头小声道,“我听说摆茶摊的余老头被杀了,想去看看他。”

    他目光清冷地看着我,明显的不相信。

    “我、我听说还死了一个黑衣人,长得很瘦很高,”我抿了抿唇,“我以为,我以为……”

    声音越说越小,跟蚊子哼哼似的,到最后彻底没声了。我不敢看他,见到三师兄我总觉得很拘谨,不像和四师兄那样轻松欢快。

    易寒脸色稍缓,声音却依旧冷冰冰的,“以后不可这般鲁莽,有事先跟我说一声。”

    我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忽然想起来什么,我连忙抬头道:“三师兄,那些死者都是被一剑洞穿喉咙,没有渗出一滴血,看上去似乎是被天山剑法所伤!”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易寒看上去并不惊讶,“这个我知道,最近有人冒充天山派四处杀人,师父派我下山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恍然点头,心下有了安慰,我就知道余老头绝不会是三师兄杀的。

    “那你今晚也是去看尸体的吗?”我有些明白过来。

    “本想进去看看,结果里面出了乱子,本想离开的,结果听到声音好像是你,便进去了。”

    我不禁庆幸,还好三师兄他去了,要不然我恐怕已经被抓了。

    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三师兄不肯说,让我回去休息。我看看天色将明,确实该回去了,只好作罢。

    将我送回明月楼,三师兄告诉我他住的客栈,让我有事就去找他。

    看到三师兄走远了,我心下腹诽,师父他老人家太偏心了!我下山就给了我一匹瘦得皮包骨的小马,一文钱没有还要卖身给人做苦工;三师兄下山就能骑骏马,还能住上好的客栈。这不是重男轻女吗?!

    从后窗翻回屋,我爬到床上打了个滚,实在是累坏了,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接连几天我都老老实实地窝着,白日里跑跑堂,听客人们聊天说闲话,天南地北什么都有,就是没听说大理寺遭袭或是刘都尉被挟持的消息。我稍微放下心,可是又忍不住疑惑,大理寺闯进人又挟持了刘倾风刘都尉,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连个通缉令都没贴?

    一天晚上赫连钰来了,看他神色有些疲惫,说是查案累得,连环的杀人案,越来越找不出头绪。我试探着问了几句,见他没什么异常,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去夜探大理寺的事。可是大理寺已将杀人案上呈到枢密院,为何大胡子没有告诉他那夜的事?

    我直觉是刘倾风有问题,他是御林军骑都尉,跟大理寺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那夜他会在那里?他在石室里并没有大胡子陪同,而后来大胡子见到他被挟持时也没有太大惊讶。显然刘倾风去石室是经过大胡子允许的,并且他还经常去,所以大胡子自己忙着查卷宗,并没有和他一起去石室。如此看来,刘倾风和大胡子是一伙的?那李言默那个卑鄙小人是不是也有一份?他们是不是和这杀人案有关?

    见我皱着眉头,赫连钰拉我一下,问我怎么了。我默默看着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把我的猜测告诉他。可是告诉他,那就不得不把我夜闯大理寺的事供出来,杀人案那些死者都死于天山剑法之下,我担心给赫连钰知道了,会给天山派惹来麻烦。再牵扯到刘倾风,只怕是更复杂了,更何况那些不过是我的猜测,未必是真。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了,免得让他更劳心。

    赫连钰凝神看着我,漆黑的眸子就像夜空般深邃,他唇角微微弯起,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我推了他一下说是有些累了,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他站起身来淡淡一笑,漆黑的瞳仁依旧紧锁着我,看得我有些心怯。虽然我的身量也算高挑,但还是比他矮了一大截,每当他站在我面前,我总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不管他再怎么宠我,印象里最深的还是十一年前那个落满大雪的除夕夜,我抱着一只凉透了的番薯坐在雪地上,他一身裘袍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抱起我,就像抱着一只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小狗。他是我的主人,我仗着他的宠爱而活,我总是害怕哪天他不再宠爱我了,我会重新掉进冰冷黑暗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