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先前已经通过预选赛,正式比赛抽签抽到第一组,我答应他一定会去看他比赛,只怕是现在已经开始了。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普通组的赛场,果然看到第一组比赛已经开始了,十匹马在场地上飞奔驰骋,旋风一般横扫而过。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小虎,此时他正在第三条赛道,跑在第二位,相比于其他参赛骑手的紧张与莽撞,小虎看起来就轻松多了,潇洒帅气地骑着一百六十两,动作漂亮又敏捷地跨过一个个跨栏,不一会儿就超过领头那个人,当先往终点冲去。我不由得瞪大眼睛,没想到小虎的骑术竟然这么好。在一片欢呼声中,第一组比赛结束了,头一名是高文虎,高文虎就是小虎的大名。

    我拍着巴掌欢呼呐喊,小虎看到我了,顿时扑上来给我一个熊抱,激动地满脸红通通的,兴奋异常。我也使劲拍他一巴掌,刚刚他真是太帅了!正说着,小田他们也围上来,一群伙计们都狠狠地将他拍了一顿,夸他真给明月楼争脸。

    跑马比赛的规则是每十人一组,前三名晋级,另七名被淘汰,然后晋级的骑手再次抽签决定分组,再比赛决出前三名晋级到下一轮,一直到最后决出前三甲。不管是普通组还是贵族组,都是这样。只是普通组骑手众多,往往比赛的时间要比贵族组拖长两倍时间,所以在正式比赛之前往往要先进行预选赛,只有过关的骑手才有资格参加正式比赛,而贵族组则不需要预选赛就可直接参加正式比赛。

    等到小虎的下一轮比赛还要过一段时间,我转到贵族组比赛的场地,寻找宋初伦的身影。现在场上正在进行第二轮比赛,我瞅了一会儿没找到宋初伦,却看到了常枥,他的骑术确实不错,估计这轮应该是他胜了。赛场边上的围栏外面挤满人,抻长着脖子嘶声呐喊,为场上的骑手欢呼加油。有的人手里还拿着赌坊的票子,瞪着眼睛紧盯着场上比赛,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的,快要抽筋了。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到处找宋初伦,最后在马厩里找到他。

    “宋兄?”我疑惑地唤他一声,不知道他蹲在地上干什么。

    走近几步,这才看到他正蹲在那里,旁边地上躺着的枣红马儿正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竟然是小红豆。

    “颜兄……”宋初伦回头看了我一眼,红着眼眶,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我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小红豆的异样。

    “梁成岫那个畜生!我绝对饶不了他!”宋初伦紧握拳头,咬牙切齿。

    我的心头无端添上一层烦闷,好好的比赛,非要整些这样那样的手段,真是让人反感。来不及多想,我连忙检查小红豆的身体,如果小红豆真的站不起来,恐怕宋初伦也不能参赛了,因为比赛规定不能换马。

    “它是被人喂了鱼腥草,问题不大。”我叫宋初伦的小厮赶快去找养马师傅,抬手在小红豆隆起的腹上来回抚摸,宋初伦也有样学样地轻轻抚摸着小红豆,看他轻手轻脚那温柔劲儿,就跟摸他家孩子似的。

    不一会儿那养马师傅就来了,一听说小红豆出事了,那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恨不能扑上去抱着宋初伦的腿哭着求饶。宋初伦气恼地骂了他几句不中用的东西,我拦住他让他消消气,那养马师傅要照看这么多匹马,难免疏忽被人钻了空子,怪不得他

    宋初伦是第九组比赛,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让那养马师傅赶快去烧一锅滚热的番薯汤,又添了点甘蓝捣碎,等放凉了喂给小红豆吃下去。马儿最讨厌鱼腥草的味道,严重时甚至能导致反胃致死,而甘蓝恰好能缓解这种不良反应。

    过了一会儿小红豆好多了,在我们的帮衬下能慢慢地站起来,嘴里也不再吐白沫了。前面赛场上已经进行到第五组比赛,我担心小红豆撑不住,会在比赛中把宋初伦摔下地去。考虑再三,我劝宋初伦放弃参赛。可他摇摇头,一定要去参赛,即使他牵着小红豆走到终点,也不能让梁成岫那帮小人把他看扁了。没想到他能有这种志气,我赞赏地朝他点点头。

    小红豆缓和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可是走起来四蹄还是虚浮,看上去没有一点力气。然而没有时间了,第九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初伦紧紧两个手腕上的铜扣,牵着小红豆慢慢朝比赛场地走去。我有些紧张地跟在后面,万一待会儿出事了,也好冲进去把他救出来,万一他被奔驰的马蹄踩死可就悲惨了。

    远远地看到第一条赛道上骑黑马的人正是梁成岫,他额头上还包着白色纱布,此刻正高坐在马上斜睨着宋初伦,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嘲讽。宋初伦狠狠瞪他一眼,最终默不作声地走到第六条赛道上,抬手摸摸小红豆长长的鬃毛,翻身爬上马背。似乎是有些不堪重负,小红豆两腿颤抖了几下挪着步子,不过最终还是站住了。

    只听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几乎就在那哨声刚落的一瞬间,九匹马昂首奔蹄脱弦的箭一般直冲出去,只有小红豆颤巍巍地迈着蹄子,一溜小跑以后才稍微加快速度,可是早已被其他骑手远远甩在后面。宋初伦舍不得拿鞭子抽打小红豆,只是不断地甩着缰绳,一只手还轻轻抚摸着小红豆的背部。似乎是通灵性一样,小红豆甩着蹄子发速飞奔,渐渐朝前面的马匹追赶上去,只是等它绕过标杆再往回奔的时候,其他马匹早已经奔出二十多丈远。转弯以后的赛道设了十道跨栏,我已经转到有跨栏这边,心下有些紧张。

    只听一声欢呼雷动,已经有人跑到终点,我瞄一眼,果然是梁成岫,后面接连又有好几名骑手到达终点,然而宋初伦和小红豆才刚刚跑到第一个跨栏。随着两条后腿猛力地一跃,小红豆收起支撑在前的两条前腿,动作十分优美又娴熟地腾空而起,越过跨栏,十分平稳地落到地上。我顿时松了口气,忍不住为小红豆叫好。

    接下来小红豆又顺利跨过四个跨栏,然而到第六个的时候,它的动作明显滞缓,被跨栏的横杆刮住一只前蹄,重重摔落到地上,宋初伦被甩出好远,打了好几个滚才从地上爬坐起来。顿时在场地外围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尤其是梁成岫那帮得胜的人,正抱着胳膊站在终点那里闲闲地看着,满脸得意洋洋。

    此时的赛场上只剩宋初伦一个人还没有到达终点,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有嘲笑的,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似乎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小红豆翻身站起来,宋初伦爬起来走到小红豆旁边,检查一下它的蹄子,似乎是没什么问题,他牵着马儿回到跨栏前边,重新骑上马背,再一次腾冲而起,终于顺利跨过第六道跨栏。

    之后是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到第十道的时候,小红豆似乎是有些力竭了,一连扑倒三次都没有跨过去。宋初伦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胳膊肘处的衣服都摔破了,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迹。小红豆第四次扑倒在地上的时候,不仅把跨栏都撞翻了,还把宋初伦重重地砸到地上侧压上去。即使离得这么远,似乎都能感觉到刚刚那重重的一下,地皮都有些震动,人群里发出低低的惊呼。宋初伦抽搐一下将右腿从小红豆身下抽出来,随即两行鼻血流出来,看上去有些狰狞,有些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