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眼神一闪,少女的手腕细巧,宝石手镯显然太大了,几乎滑到了大拇指。

    高登差一点全力刺出匕首,她背对着我,后心毫不设防。只要一下,就能解决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森精。

    “你在犹豫什么,胆小鬼?是什么拖住了你的脚步,让勇猛的狮虎变成了胆小的羔羊?”少女扭过纤细如蜂的腰肢,盈盈一笑,牙齿似去皮的杏仁一样洁白。

    “陷入爱河的人难免患得患失,正像盈亏圆缺的月亮。但它总会高挂夜空,照亮吾爱。”跟着少女的台词,高登念出了戏剧第二幕的对白。森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还是暂时虚与委蛇一番,以免节外生枝。

    “皎洁的月亮也在催促你,别让爱人焦急等待。”少女斜倚门框,双手交别在腰后,慢悠悠地晃着脚尖。她赤着双足,趾甲薄而透明,脚指缝里洁净得像莲藕。

    “我的心已经交给了你,爱人倘若焦虑,我同样心急火燎。”高登走向房门,目光掠过少女玲珑的足踝,兽牙脚镯雪白精巧,又长又直的双腿套着低胯的绛紫色灯笼裤,蜡染印花,裤脚扎紧,圆鼓鼓的小****充满诱惑。

    高登走到少女身畔时,后者忽而凑过来,贴着他的耳垂小声说:“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她轻笑着旋转开,身上v字领的鲜艳短衫也随之旋转,装饰的褶皱、流苏和刺绣像层层叠叠涌动的花浪,绽放出热烈而奔放的芬芳。

    “请吧,狡猾的美少年,尽管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少女踮着脚尖,绕着房间四壁翩然旋转,曼声吟诵,“你的脸孔如新月,你的眼睛如宝石,你的嘴唇像珊瑚,你的腰肢像杨柳。请与我举杯交欢,共同畅饮禁忌的美酒。”

    高登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对手,前一句还是正常交谈,后一句又转换成了戏剧台词。戏子?文艺少女?脑子坏掉的森精?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看得出少女转动时,举重若轻的平衡能力。换做他的话,早就晕头转向了。

    “我能否有幸得知你的芳名?”高登决定控制话题,一步步施展审讯技巧,套出少女的底细。

    “姓名犹如过眼烟云,再华美的裙子也遮不住丑陋的心。”

    “请原谅我的好奇,仙女域的耳语森林是不是很美?”

    “美无处不在,沙漠中也能盛放鲜花。”

    高登暗暗皱了皱眉:“这倒是。你一定特别喜欢辽阔的沙漠,才会不远万里来此居住。”没有森精会喜欢植物稀寥的沙漠。高登的话暗藏了陷阱,这也是审讯惯用的技巧:即在一句话里刻意说出一个错误的信息,引诱对方反驳,从而证实这句话里的其它信息是正确的。

    少女飘然转至高登跟前,面对面,几乎相贴。“是我丢失的一根疼痛的肋骨,呼唤我来到这个地方。”她戏谑地眨眨眼,又旋转着离开。

    高登的眼角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他保持耐心,继续兜圈子。但少女的对答总是云山雾罩,令他无从切入。

    “这间闺房布置得很漂亮。”高登锲而不舍地说。房内没有点灯,但他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的正对面是香之国的雕花大衣柜,倚墙而立,以精美的金箔包角。邻近有一座壁龛,陈列着瓷之国的彩釉花瓶,里面插了几根艳丽的孔雀翎羽。左首是一张金线纱幔笼罩的宫廷象牙床,樱之国的桃木格子屏风位于床侧。

    “声音还很动听呢。”少女手臂舒展,指尖一拨彩釉花瓶。“咣当”一声,花瓶落地,摔得粉碎,清脆的瓷片撞击声夹杂着少女不羁的笑声。

    高登望见屋角摆放着星之国的梳妆台,打磨光亮的镀银镜子足有半人高,镜框镂金雕纹,镶嵌红绿宝石。台上有十多个首饰盒,盒盖大多敞开,凌乱堆放着女人佩戴的耳环、项链、戒指、手镯、脚镯。

    那几枚钻戒的尺寸比少女的手指要大一号。高登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你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为什么?”少女忽然开口,目光四下一扫,在首饰盒上停留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来,“聪明人通常不长命哪。”

    高登心头一寒,仿佛被猛虎盯住的猎物,骤然生出一丝凶险的征兆。这是肉身的本能反应,他霎时明了,少女的战力很强,至少比自己强得多。而他目前的伤势,绝对不适合再拼命了。

    “我的心跳快如箭矢,只求射中爱人芳心。”高登脱口而出,这并非出自戏剧对白,而是急中生智的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