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不到,秦决被人贩子拐走,以几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修鞋匠,自此更没有机会见到付姿容的面。

    在他找回来的这几年,付姿容倒是每年会在他生日这天给他打个电话,这样做在她心中,或许就是尽到了母亲的义务吧。

    秦决觉得讽刺又好笑,又一通电话进来,他直接把手机关机。

    擦头发的浴巾随意扔架子上,他人躺上床。然而阖眼了快几十分钟了,睡意还没有半分。

    秦决有点烦躁,拿了盒烟起身走到阳台。

    临江的公寓,轻易便能眺望见远处波光粼粼,映着璀璨旖旎灯光的江景。

    打火机“咔”一声,他低头,手半拢着点火,那一小簇火光将他漆黑的瞳孔映得更幽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十二点,对面大厦的灯光灭了,整座城市被黑暗的夜色吞没。他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

    秦决按灭手里的烟头,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上面的一个小抽屉。

    里面就一张两寸的照片,那是张毕业登记照。

    照片上的少女十二岁,白色校服上衣,马尾辫,纯净漂亮的杏眼微微弯着,脸上露出温婉又好看的一个笑容。

    久远的回忆被这张照片勾起来。

    秦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小学六年级。他跟着买了他的那对父母搬家,从一个偏远的小镇到了C市,然后转到了颜灵读的那所学校。

    开学第一天,他还没有领到新的校服,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廉价破旧卫衣,宽大的不合身。

    袖口蹭到了家里黑色的擦鞋漆,洗过了也没洗干净,看起来脏兮兮的。

    窗明几净的教室,他站在讲台上上做自我介绍,清楚看见那些小孩子眼里流露出的嫌弃。

    这个岁数的孩子说起来单纯,其实对贫富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会在课间讨论你爸爸什么工作我爸爸什么工作,放假被父母带着去了哪个哪个国家玩。

    却又没来得及学会大人的圆滑世故,不懂得掩藏内心的想法,所有情绪□□裸的表现出来。

    十二岁的小男孩表情漠然,像是不在意,可心底到底是有些难受的。

    他被班主任安排到了教室最后面一排,单人的那个座位。

    背着书包从两个桌子过道间走时,他的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一本英语书。

    他弯下身捡起,干巴巴地说了声对不起。

    以为又会收到像刚才一样如出一辙的嫌弃目光,等他站起来,抬起头时,撞见的却是一双乌溜溜,干净又澄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