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好生说了几句,并亲自送离王到了门口才作罢,他望着离王被人抬着上了马车,内心不由得为之沉重,朝离开的马车拱手作揖了番,才转身回府。

    顾易虽是应了裴泽不再惩罚顾锦元,但这并不表示顾锦元就会逃过一劫,他贪玩钻狗洞进了离王府,顾易心里一口气过不去,塞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决心要好好说到说到顾锦元一番,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顾易甫一进门,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过来,说道:“老爷,不好了,镇国公府传来消息,小世子他,他不见了。”

    顾易不听还好,一听更气了,他怎么忘了镇国公这茬,明日他就要去镇国公府一趟,同王石那个老不死的好好说道说道,一个堂堂公爷,家里被狗刨了狗洞都不知道。

    “你去回话,小世子已经回来了,叫林夫人无需担心。”顾易吩咐道,小厮得了声就要离去,还没走两步,顾易转念一想,喊住了他,“慢着,你先去告诉管家,让他找几个人把国公府的墙院好好检查一番,要是发现了狗洞,立马叫人修好!”

    小厮明显怔愣了一下,想不通主子这么做的原因,国公府从没养过狗,哪来的狗洞?不过,小厮也只是想想,主子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一个下人,应了便是。

    小厮应了话走后,顾易这才放心地朝月雅阁的方向走去。

    顾易一路来到月雅阁,顾锦元在顾锦瑟这里,他挺直腰背,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作功课,身边摆了顾锦瑟亲自给他做的茶点,而顾锦瑟本人,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绣字。

    芝兰见了正要上前,顾易抬手,示意她安静。

    顾易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对面:男孩皮肤白皙,面色红润,收敛了贪玩的性子,正一笔一划地在纸上书写;少女眉眼如画,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正一针一线地在绣面上游走。

    这场景岁月静好,任谁见了就觉得十分安心,顾易见此,积攒心中的怒意淡去了,思及亡妻,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是不忍心再苛责,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后,吩咐芝兰:“告诉小姐一声,晚膳后来我书房一趟。”

    芝兰忙不迭应了,顾易就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用晚膳的时候,顾老夫人才听说了孙子的事,她心疼地握住顾锦元的小手,又是摸脸,又是摸腰的,担忧道:“锦元,在离王府有没有受欺负,离王有没有为难你?”

    顾易听不下去了,他使了眼色,下人纷纷退了出去,才说:“娘,您说什么呢!离王何故欺负一个孩子?”

    “离王杀人如麻,他府里的下人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可见他偏执暴戾,你叫我如何不担心!”顾老夫人不冷静了,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凸显更甚,“你不把儿子当儿子,我不管,这是我孙子,谁要是让他受委屈了,我一定第一个上去拼命!”

    “娘!是锦元无缘无故进了人家离王府,离王不仅没责怪,还亲自送锦元回来。要不是离王说情,我都想让锦元去跪祠堂了。”

    “什么,你儿子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你这个当爹的不关心就算了,还要让他跪祠堂!你好狠的心呐!”

    “娘,我这不是没让他跪么……”

    “我不管啦,我可怜的孙子,从小没了娘,还要被当爹的责骂,这日子怎么过哦……”顾老夫人完全不听顾易的解释,在饭桌上就开始嚎啕。

    顾易觉得十分委屈,他堂堂一品国公,什么都没干就被顾老夫人一通训斥,无奈这还是自己的母亲,说不得骂不得。

    顾老夫人这一说就像打开了话闸子,滔滔不绝,几十年的旧账一涌而出,顾锦瑟习惯了,这饭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了了,顾锦瑟抬眼看了顾锦元一眼,小男孩屁颠屁颠地跑到顾锦瑟身边,顾锦瑟习以为常地捂住了顾锦元的耳朵。

    顾锦瑟从小觉得祖母宠她,但在顾锦元面前,这份宠爱就只是正常的疼爱,若是顾锦瑟做错了事,顾老夫人责罚起来,也是不容置喙的。

    顾锦元打不得骂不得,顾老夫人捧在手里怕化了,甚至到了黑白不分的程度,叫顾锦瑟一度以为自己有两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