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急,月明晨露稀(上)

    徐长安收拾好了东西,便躺在了床上,可这夜却短得让他舍不得睡。他怕一觉醒来,自己便要背上行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默默关心他的小夫子,离开口硬心软的夫子。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只不过徐长安为的却不是某个倾城绝丽的窈窕淑女,而是因为两个男人。

    似乎听到外面有响动,躺在床上的徐长安直起身来,惊动了枕边的小白。

    一人一猫走了出来,屋子没有其它人,月光透过竹林,穿过窗户,打在了夫子和小夫子喜欢坐的窗边。

    窗边上有两把椅子,一张四方小桌子,恰好够两个人饮茶倾谈。

    徐长安看见这桌子笑了笑,他见过小夫子坐在窗边,朝阳打在了他的脸上,微微一笑,清风拂衫,仿佛三月花开;他也曾见过夫子坐在窗边,月光打在他苍老的脸上,照清了脸颊上的每一道沟壑,仿佛风沙磨砺过的大地,充满着岁月的刻痕,还带着丝丝忧愁。眉头一紧,仿佛人间不值得,唯明月清风可相伴。

    徐长安想到着,摇了摇脑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在这便宜师兄和师傅的面前,仿佛土得和一条土狗差不多。

    当他拿着剑,来责问小夫子怎么不救柴薪桐时,像条气急败坏的土狗;当他醒来,颤颤巍巍,低着头站在坐在此处的夫子面前时,却又像条斗败了的小衰狗,头都不敢抬。

    在这两人的面前,似乎自己就是来这世间走一遭的玩笑而已。

    不过,能成为这两人的徒弟和师弟,他也很开心,两人都是那种关切不言于表,却流于行动的人。

    徐长安也知道,此番出去,算是历练。

    不管是那位神秘的黑袍大宗师,还是夫子,他们说的都对,自己一直以来有人呵护,这一路看似凶险,却并无大碍。自己的内心也逐渐有了依赖感,庙堂靠小夫子,江湖靠瘸子等师父,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独挡一面。

    而大皇子,只不过是他出去历练的一个最小最小的关卡。

    他知道,圣皇不会责罚自己,若是父亲在,估计他还要叫圣皇一句“叔叔”。他也知道,即便自己遇到麻烦,小夫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徐长安眼睛一瞥,看见了那小小的四方桌上的茶壶底下。朴素且被摩挲得圆润的茶壶下面放着一沓纸,徐长安往各个房间门口扫视了一圈,便把那沓纸拿回了房。

    徐长安躺在床上,小白抬起头看看他,发现这位主人并没有要睡的意思,便也不管他,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便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徐长安收拾好了行囊,阳光打在了桌子上,竹楼里空无一人。

    桌子之上又多了几样东西,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张银票。

    徐长安看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有些心酸。

    这些日子,在竹楼里,他和小夫子还有夫子同吃同住,平日里就是吃点清粥白菜,也就是昨日,算是送行,这才大吃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