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陈运匆匆地步入书房,在季明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正在喝茶的张端平看见公子的脸色瞬间大变,也急匆匆地放下茶,“出了什么事?”

    他只深吸一口气迅速平静下来,“怎么现在才有消息?”

    “皇上震怒,将钟粹宫死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轻易进出。”陈运回道,所以他们早先安排的线人隔了两日才传出消息来。

    怪不得今日早朝,文熙帝的脸色如此难看。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季明决在京城远远遥控着安南内乱,推动大齐与安南的和谈顺利进行,他和京仪自那日在宫门前的口角后,已有将近一月未曾见面,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皇上最受宠的贵妃怀胎五月,竟一夕小产,京城中波云诡谲风云变幻,他忧心的却是长公主。董贵妃如此疼爱她,她必定很难过吧?

    此时离董贵妃小产已过数日,季明决心中那点小小的怒气早已被担忧盖过,立马就递了帖子请求入宫探视。

    钟粹宫中一片寂静,他自然见不到董贵妃,只有三皇子李时瑜两眼红肿地前来同他说话。季明决轻声安抚了她数句,才耐着性子问道:“长公主何在?”

    时瑜抹着眼泪抽噎道:“阿姐,阿姐前晚哭得晕了过去,这会在寝殿里歇息……”

    果然伤心至此。他皱眉起身,道:“我去瞧瞧殿下。”

    偏殿中却没有她的人影。

    ***

    京仪此时正和贺兰筠坐在辰殿的后院中。

    休养了一个月,她本以为娘亲慢慢好了起来,前日甚至都可以下床慢慢活动了,直到她眼睁睁看着娘亲淡色裙子后渐渐渗出血色来。

    脑中紧绷了月余的弦“啪”地断掉。

    娘亲捂着肚子弯下腰、宫女嬷嬷们大呼小叫、随时待命在偏殿的太医匆匆赶来……阴森冷清之气蓬蓬升上来,她又被灰尘吊子扑头盖脸地罩住。钟粹宫中闹得天翻地覆,叮叮当当,她徒然张口,然而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除了唇边一丝受惊的空气,什么也没说出。

    此刻没人注意到长公主面色苍白地站在屏风边,指尖死死按在多子多福的石榴绣面上,指节泛出青白色。

    阿颜终于注意到她死命咬着唇默默下泪,连忙要将她带下去。京仪寸长的圆润指甲勾破织金屏风,撕拉出一道长口子,将绣面上饱满通红的石榴从中撕裂。她终于喊出话来:“娘亲!”

    董贵妃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黄梨炕强撑起起身子,低低地喊了一句:“京仪。”

    房门猛地关上,娘亲那双黯淡的眸子成了京仪脑中最后的画面。

    直至深夜,院判张太医宣布董贵妃小产,传闻当晚暴怒的文熙帝将整个钟粹宫都狠狠责罚,却依旧不能改变既定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