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晏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还没成眠,白日里他答应严祁真去一趟剑门,现在想来多少有点忐忑,但更教他睡不着的原因是严祁真把他扛上肩的事。他向来对自己个儿头不高很在意,若是从前有谁敢这麽对他,早就被他明里暗里恶整一番了。

    然而一想到今日樱树下被抱起的片段,他竟不觉得厌恶受辱,反而有点怀念。他也不知这感受怎会凭空生出这种感受,後来半梦半醒间,脑海闪过灵感,彷佛有了一个画面,一个男子率X将长剑反握搭着肩,因为相处日久,人剑宛如一T,无论怎样拿都伤不了那男子。

    这无法代表什麽,也许他只是试着投S太多幻想,假设自己是吕素或灵剑了吧。那灵剑该有名字,他忘了问,既然那样有名,他说不定听过。就这麽细碎胡乱想着,他就睡了。次日一早他去取厨房大梁上挂着的火腿,一边片r0U放到烧得滚烫的石板上炙烤,盛盘後再去菜圃采摘菜叶搭着r0U和腌菜吃,再饮一口先前去陈国时买的酒,贪得一时畅快。

    酒足饭饱过後,服下一粒严祁真要他每旬都吃的三清丹,找来一块乾净白布铺在院里花树下打坐冥想。他在想,晚点该吃些什麽才好?就在这时严祁真找来了,要他收拾细软随他去剑门。

    路晏诧曰:「此时此刻启程?你当真?」

    严祁真点头,路晏蹙眉抿嘴,也没理由回绝,是他先答应了的,对方可能是想打铁趁热,怕他反悔吧。路晏让人稍候,回房草草收了几件衣服,将严祁真给的指环戴好,再梳理发髻,挑了件自认T面的衣服才出来。哪晓得严祁真一路带他往自己书房去,要他看已经挂好的一幅山水画。

    路晏一头雾水,严祁真迳自介绍道:「这是过去南朝程恢的画作,此人笔意苍劲而深幽,他曾游历凰山,画下无数山水美景,此作是……」

    严祁真给这幅山水画做了番介绍,路晏傻眼,直盯住他问:「严仙君,你打算启程前先找人欣赏一下你的收藏是麽?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怪癖啊。」

    严祁真指着画里一缥缈山头说:「我只是让你了解一下这画的来历。走吧。」

    「走、走去哪里?」

    严祁真微g嘴角并牵起路晏的手说:「还记得当初带你拜访朱儿的时候,你曾抱怨过那样远行千里的法术,我可是为了你才特地自库房找出这幅画来,由此捷径也不会害你再身心狼狈了。」

    路晏眉心被严祁真的食指尖轻戳一下,整个人被带得往前一步,一瞬间他们竟走在茫茫白雾里,脚下似乎是壮丽山水,还闻到清幽墨香,置身在一个似实似虚的境地。他感觉到严祁真把自己的手握牢,力劲强得他有点疼,严祁真才说:「别松手,要不然你R0UT凡胎将有危险。再一会儿就到了。」

    路晏每一步都踩得不踏实,碍於面子而故作镇定,严祁真乾脆将他拉到一旁搂住其肩臂而行。「喂!」路晏瞪他一眼,却没再讲什麽,因为严祁真一脸兴味睐他,他可不想再被这人挑出破绽了。要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染尘俗、清心寡yu的男人,实际上可能恰恰相反是个心有执念、Si心眼的家伙,不然就不会老是施法戏弄他。

    眼前大雾好像被无形大手拨开,现出一条青砖大道,夹道树丛繁茂,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石雕神兽坐守,砖道通往一座广场,其广阔难以一眼望尽,这也是因为周缘笼罩在雾气中。越过山门时无人阻挡,路晏问:「他们这样门户大开不要紧?」

    「知道我们来才无人阻挡的。你瞧。」

    路晏循他目光看去,有个黑衣青年站在不远处等候,那人天庭饱满,头上紮着道士髻,却还有许多乌黑长发披散下来,迎风而立,细长秀目含笑看来,倒是跟弯起的嘴一样弧度,称得上相貌清奇。

    「小仙在此恭候二位。」黑衣青年交握双手,微微颔首行礼。

    严祁真微侧首告诉路晏说:「这是曾和你不打不相识的蜈蚣JiNg,如今已修出人形投入剑门之中,自名为道穷。」

    路晏本来有点防备,听那名字噗哧笑说:「怎麽给自己叫这名字。」

    道穷校呵呵回话:「正是,力屈道穷,计无所出。这是纪念吾与君之邂逅。穷途末路,或有生天。若非当日吾穷追不舍,误闯灵山,亦不会得剑门收容练就此身,值得纪念的。」

    道穷领他们二人入剑门大殿,途中所见皆是路晏时常遥望的楼宇,宛如皇g0ng般壮观浩然。路晏不时偷偷打量道穷,是还能闻出一点JiNg怪独有的古怪味儿,但不如早先在人间的气味那般腥臭了,再瞧此妖变得人模人样,心中不再那样排斥和恐惧。

    大殿内和路晏所想像的不同,没有任何神像、神兽之类的东西,只有前方座台上十多位华发长须老者,两侧坐满数以千百计的剑门弟子,支撑大殿的柱子很特别,是棵神木,建物顶上的瓦片竟是透明瓦,不知什麽做的,折S的光线将穹顶照耀得越发灿烂夺目,周围则有无数刀剑兵器悬浮於上,遍生虹光,远观如烟花。

    路晏心忖这五灵峰,果真是以五灵为支柱,刀剑为金雷,大殿里外则有水道环绕,这座大殿肯定是JiNg心构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