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和婆子看到楚令宣和罗管事,都曲膝见了礼,一个丫头说,“姐儿刚醒,魏妈妈正在服侍她起床。”

    楚令宣领着罗管事进了上房,站在厅屋中央,向东屋看去。明媚的阳光透过槅扇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珠帘上,让晶莹的珠帘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珠帘另一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不算清脆悦耳,偏低沉,柔柔的,很慢,让人听了不由地心安。楚令宣第一次现,原来女人的声音偏低沉也能如此动听。

    那个声音慢慢跟楚含嫣说着话,很平常的话语,但声音里、语气里满满的关切和随意……

    “……哎哟,咱们家的姐儿可真漂亮,啧啧啧,第一美人呢,别人家的孩子哪个都赶不上,金宝啊、大宝啊,他们都赶不上……”

    当陈阿福说到金宝的时候,楚含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慢说道,“鸟鸟——飞了。”

    陈阿福笑道,“那鸟鸟是小燕子,陈姨给它起了个好听又土财的名字,叫金宝,”还自己开心地笑了几声,又说,“名字有些像土财主吧?嫣姐儿也觉得像?嗯,真聪明。呵呵,金宝明天春天就会飞回来。放心,它的记性很好,会记得我们在响锣村的家,也会记得漂亮的嫣姐儿。嫣姐儿还记得它的笑吗?陈姨也喜欢它的笑,甜甜的,像嫣姐儿一样……”

    楚含嫣醒来后,见陈阿福领着大宝进了卧房,竟然伸手让陈阿福抱,陈阿福只得把她从魏氏怀里接过来,给她穿衣,梳头。

    陈阿福猜测,这孩子的嗅觉或许远比之前意料的还灵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燕沉香了,她还能如此亲近自己,或许就是她闻到了空间里的燕沉香。这个本事,只有七七、灰灰、追风这些动物们有,原来她也有啊。

    还是前世的那句话,上帝关上了这扇门,就会打开那扇窗。楚含嫣的嗅觉,出了普通人类的范围。

    陈阿福边给她梳着头,边絮叨,也不管楚含嫣听不听得懂,偶尔还真能让嫣姐儿的眼珠动一下,冒两个字出来。

    陈阿福更加认为,这孩子的自闭症不算严重,只不过家里没有人经常跟她沟通。爹爹的性子冷,奶奶是安静的出家人,有些下人的心思不好,或者没有坏心思的下人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聒噪。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久而久之,她也就越来越孤独了。

    若是从小矫正得当,症状远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可怜的孩子!

    陈阿福又跟魏氏说,“以后,罗嫂子也跟服侍姐儿的人说说,多跟姐儿说话,多交流,别让姐儿的周围太安静,这样她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她的世界变得热闹生动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她才能融入进去,变得灵动起来。罗嫂子信我,姐儿是聪明孩子,别人的关心和善意,她总能感觉到……”

    她刚说到这里,楚含嫣又“啊”了一声,呆呆的眼睛又看了她一眼。

    陈阿福又笑道,“看吧,陈姨没说错吧,姐儿果真是聪明孩子,听出了陈姨是在夸奖你呢。”

    大宝在一旁恍然大悟地说道,

    “娘,我终于知道嫣儿妹妹为什么只看我,而不跟我说话了,原来是在怪我跟她说话说少了。可是,儿子是男人,怎么能像娘亲那样啰嗦呢?”

    说完,还很是为难的样子,逗得魏氏和巧儿都笑起来,连楚含嫣的嘴角都勾了勾。

    陈阿福呵呵笑道,“娘亲哪里是啰嗦,是在跟嫣姐儿聊天好不好。胡说八道,连嫣儿妹妹都笑话你了。”

    嫣姐儿又“啊”了一声。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楚令宣心里流淌开来。这是唯一一个认为嫣姐儿是聪明孩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把嫣姐儿当正常孩子对待的人。连他自己、母亲、祖父这些最关心嫣姐儿的人,都失望地觉得她就是一个傻孩子,或许她一辈子都会这样了。他们心疼她,想保护好她,却没有办法让她快乐起来。

    而这个女人,却能让嫣姐儿回应她。还有她的儿子,她家的鸟儿,都能牵动嫣姐儿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