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弟子内心的想法究竟如何,却春春是从来都不会管的。

    此时邪祟已除,被邪物迷惑住心神的何夫人恢复了理智,只是此消彼长,张员外可能受不住爱妻的伤人言语,两眼一翻,终究是昏了过去。

    那管家撑不住他硕大的身躯,一时没有扶住,随着昏昏沉沉的张员外瘫倒在地上。其他几个家丁,见到妖邪已去,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伸手来扶。

    何夫人当初放言对张员外老迈的厌恶,那时的神情有多信誓旦旦,现在神志清醒以后,神色之中就有多惶惶不安。

    她晓得自身的荣辱都系于丈夫一身,自己的孩子尚且年幼,哪怕丈夫今日死在这里,这其中的内情不叫旁人知道,也争不过前院原配生的那个成年儿子,要被赶出门去。

    因此何夫人哭哭啼啼扭着帕子,使出了原先十成十作娇作痴的本领,歪缠在张员外身边,也不顾昏迷状态的张员外是否听得见,娇声乞怜道:“老爷,是那妖物迷了我的心智!都是那妖物害了我,人家对您一片倾慕之心,是半点都不知情的呀!”

    美人梨花带雨,眉眼中带芙蓉海棠般的丝丝红意,当真是我见犹怜,谁也忍不下心去苛责。只是那管家被张员外泰山般的身躯一压,整颗心都仿佛要被不可承担的重量给挤出喉咙,此时被一众家丁手忙脚乱地从老爷身下抢救出来,心中着实不算宽畅。

    他见了何夫人旁若无人地摆出娇痴之态,伸手抹了一把垂在额边的冷汗,冷冷笑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当真还未可知!”

    那妇人搀着张员外的手臂,又是撒娇,又是啼哭,见张员外不动如山,方知这人是真的昏厥了过去。何锦娘能在短短几年以内,拿下张家后院无数莺莺燕燕都觊觎的正室之位,也绝对不是一个只会使小性子的人。

    她听了管家的讽刺,把那老者的胳膊一甩,也不再装模作样:“李管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真要说得这么绝?我可是二少爷的生母,老爷总不会苛待我的。”

    这何夫人一贯得张员外宠爱,被扶做正房以后,阖府上下对她都多有礼待,即便是老爷身旁得力的管事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平日里没有少联合身边的下人,挤兑管家的利益。

    此时何锦娘落难,管家怎么能不将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他见何夫人言辞凿凿,毫无惧色,还想要拿二少爷做借口威胁他,只觉得这人色厉内荏,便只觉得这人死到临头还不掉泪。

    “夫人,您只知道母凭子贵,看样子还不知道子凭母贵是什么意思!您名声好的时候,二少爷是张家名正言顺的少爷,您和吴六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二少爷是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还不一定呢!”

    何夫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外室,独门独院,因此和张员外有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时候。只是成也外室,败也外室,此时她怎么会不明白管家要不做不休,因着她遭了老爷厌弃的关口,借着外室的缘由发难,给二少爷扣上一个野种的帽子。

    她的脸色随着这话一白,那管家也没心思和一个失势之人多费口舌,便摇摇手,示意那群家丁将何夫人缚住,好等张员外醒来发落。

    “你们怎能如此?我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快松手!等老爷醒过来,你们定没有好果子吃!”

    何氏这几年在后院里尤为受宠,余威尚在,那群家丁原本轻手轻脚,不欲动粗弄伤了老爷的房中人,不曾想此话一出,更是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可怜美人平日锦衣玉食,一身雪肤,遍体绫罗,现在俯首就缚,被粗布麻绳五花大绑紧紧勒住,就如同离了枝头的花瓣。被狠狠地践踏在淤泥之中。

    昔日的对头如此落魄,那李姓的管家犹嫌不足,抬脚上前,狠狠朝地面一唾,戳穿了何夫人狐假虎威的最后一层面皮:“什么夫人!呸!被外男沾了身子,还觉得自己是位夫人么!”

    言毕,众家丁轰然大笑,那何夫人又羞又恼,如花似玉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

    旁边的几个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看上这么一场狗血大戏,居然还是管家和当家夫人的宅斗。

    徐秋声的母亲素来喜欢看一些才子佳人的画本,可能是胎教比较成功的缘故,导致徐秋声年纪轻轻的品味竟然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喜欢听一些郎才女貌的故事。

    他看了看年轻貌美的妇人,又看了昏倒的五旬老人,口斜眼歪的样子像极了中风,因此对这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行径颇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