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这次盂兰盆节法会,应该有许多徐北游和萧知南的旧相识,可这一路行来,除了一个新近结识的王恺之以外,却是再也没有遇到半个熟人。

    乍看之下,有些在意料之外,可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佛门祖庭之内与祖庭之外,虽然仅仅只是一墙之隔,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而整个佛门祖庭,同样有内外之别,此时徐北游和萧知南两人还在偌大一个佛门祖庭的外围部分,此地多是手持第三等请柬的散修人物,真正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早已是进入到这次盂兰盆节法会的核心位置,自然不能与两人见面。

    夫妻两人在连续逛了几处知名景点之后,便开始向寺庙内里走去,到了这儿,便不能再随意走动,只能由知客僧人引领,负责给徐北游和萧知南引路的,是一名年轻僧人,剑眉星目,肤白皓齿,竟有几分女相,不过却是没有半分女气,身着一袭僧袍,比起被徐北游囚禁的龙王还要俊逸几分。

    此时正值秋日,徐徐秋风吹过,带起他身上的僧袍,又给他增添了一分出尘之意。

    年轻人引着夫妻两人,走入佛门深处,少了外头众人的喧嚣,顿时有了清静之意,一路行来,处处古迹,哪怕是一棵树木,也最少有上百年的历史,让徐北游好生佩服,感叹不愧是千年古刹。

    放眼如今天下宗门,徐北游去过天机阁的总阁,不过是一桩不起眼的二层小楼,真正的震撼之处在于地下深处的宏伟大阵,他也曾去过剑宗三十六岛,只是可惜已经变为断壁残垣,再难见到当年的鼎盛气象,至于道门玄都和玄教大白山青冥宫,他还未曾见识过,今日来到佛门祖庭,方见千年宗门的深厚底蕴和宏大气派。

    年轻僧人不急不缓地在头前引路,同时也为夫妻二人一一介绍,引经据典,如数家珍。

    徐北游见这僧人有几分不凡之处,便主动开口攀谈了几句,然后不知不觉间便提及了当年萧皇留在此地的那六十八字偈语,以及秋叶的二十八字回应。

    年轻僧人微笑解释道“当年道门掌教真人留下的偈语,其实并非是出自掌教真人之口,而是出自我佛门上代大日院首座,当时萧皇与大日院首座互打机锋,慕容夫人就在身侧,想来是慕容夫人将此事告知了道门掌教,这才有了日后掌教真人在寺外崖壁上题刻回应之事。”

    萧知南笑了笑,接过话头说道“这番陈年旧事,可是少有人知晓了,这位长老能知晓此事,想来是寺中的不凡人物。”

    年轻僧人摆手道“不敢当不凡二字,不过是一普通佛门弟子耳,若是女施主礼佛敬法,不嫌弃贫僧佛法不精,倒是不妨听听贫僧与二位施主说些佛祖言语。”

    萧知南看了徐北游一眼,见他并无异议,点头道“有劳长老不吝指教。”

    年轻僧人引着二人来到一颗数百年的大树的树荫之下,指着树下的两块光滑圆石,道“还请两位施主坐下说话。”

    待到夫妻两人坐下之后,年轻僧人席地而坐,洁白僧袍不沾半分尘埃,刚好与两人遥遥相对,他先是仔细打量了徐北游,然后开口赞道“这位公子之气象,蔚为大观,剑意之高,剑气之盛,剑道之圆满,实乃贫僧平生罕见。”

    被一语道破天机的徐北游并不以为意,毕竟他来到佛门时已经出示请柬,也不是什么秘密,故而他脸色如常道“我未曾出剑,长老又如何知晓我手中三尺到底如何?若是听闻外头传言,恐怕未足为凭。”

    年轻僧人笑了笑“语出如重山,未尝不足凭。正所谓天下剑修出剑宗,而道门又是与剑宗同出一脉,同根同源,素闻道门有金丹玉液长生酒的玄妙功夫,大成之时被誉作金龙锁玉柱,此法流传甚广,衍化成道门的无垢之身,萧氏武夫的不漏之身,以及剑宗的无上剑体,贫僧观施主体魄,发肤是剑,十指是剑,四肢是剑,整个人都是剑,又处处藏剑,喉间藏剑,瞳中藏剑,耳中藏剑,汗毛中亦有剑气氤氲,想来已经将无上剑体修至大成,如何不能说是剑道圆满?”

    徐北游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沉声道“倒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识活佛在眼前。”

    僧人双手合十,低首道“破得三毒,方可成佛,贫僧不敢妄自称佛。”

    徐北游转头望了萧知南一眼。

    萧知南微微点头,然后对年轻僧人道“长老对外子知之甚详,想来不是寻常佛门弟子,那么也定然知晓我夫妻二人此番前来所求,小女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佛门可否为我夫妻大开方便之门?”

    年轻僧人望向萧知南,答道“若是有缘,咫尺之遥,若是无缘,便是天涯海角。既然两位施主是来求缘法,何不问问自己有缘无缘?”

    萧知南正色说道“善缘是缘,恶缘也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