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只当吕心莲已经默认,抬起仍旧在微微颤抖的手臂,握而成拳,继续说道“我曾经见过太祖皇帝一次,那是在梅山帝陵之中,他与我说了许多话语。”

    吕心莲犹豫了一下,冷声说道“他肯定没提起过我,最多提一提秦穆绵,他那个人啊,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不避讳的说,我年少时的确对他有些情愫,他也帮我良多,尤其是师尊坐化时,唯有他不远万里登上都天峰奔丧,又帮我平定了天璇峰的内乱,算是我欠他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放下了,如今帮你一次,就当是两清了。”

    徐北游笑道“从内子那边论起,我该尊称一声皇祖父,前辈是与皇祖父两清了,不是与晚辈两清了。”

    吕心莲突然皱眉道“先前你留了一剑之力,想来如果我不曾出现,就是你用这一剑逃离此地,方才你改为用这一剑破开十二都天大阵,体内气机已经是近乎油尽灯枯,你还在强撑什么?”

    徐北游微微一笑,“前辈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其实现在也就只有地仙十六楼的境界,面对同出道门一脉却要境界高出一筹的慕容夫人,想来前辈也应付得极为吃力,恐怕此时也不好受。”

    吕心莲再次陷入沉默。

    有些话,吕心莲没有对徐北游这个外人说,其实她也是对如今的这个道门太过失望了,如今的道门,因为首徒之争而使整个道门上下乌烟瘴气,又因为这个所谓天下大计而不择手段,哪里还有半点世外仙家的样子,几乎与庙堂无异。

    这样的道门,不是她印象中的道门,也不是她所希望的道门。

    吕心莲在得知慕容萱的谋划之后,思量了许久,既然徐北游也是道祖传人,与其让这样的道门使天下生灵涂炭,倒不如帮剑宗一把,也是帮大齐朝廷一把。

    此时吕心莲可能怎么都没有想不到,多年之后,这位剑宗宗主果真实现了今日的“投桃报李”的诺言。道门五大派系中,以积善派最易飞升,不过战力最弱,吕心莲身为积善派中人,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以婴儿证道的境地,此种抛弃肉身的元婴飞升之法在道门诸般飞升之法中属于最末一等,远比不了肉身成道的绝强战力,又是孤身一人,所以在吕心莲飞升证道的关键时刻,有六位邪道高人联手而来,意欲坏吕心莲的飞升大道,甚至是要将这位十八楼地仙的元婴禁锢为己用,使得吕心莲陷入到生死存亡的关头。

    那一次,有一位因为种种缘故迟迟没有飞升的剑仙横空而至,虽然他同样是十八楼境界的地仙,但却有一个最为响亮的名头,天下第一人。

    那一次,那位遁世隐居多年的大剑仙以一己之力斩杀六尊魔头,震惊天下,使得原本鼎盛一时的魔道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能与正道争锋。

    一饮一啄,有因有果。

    ……

    徐北游没有再与吕心莲多说什么,来到蓝玉和赵青这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名有老有少的男人,就决定从今之后南疆和蜀州的走向,而这两地的局势,又能间接影响到江南乃至整个天下的大势。

    脸色有些苍白的徐北游终于难以硬撑下去,缓缓坐地,重重呼吸,吐出一口紫黑色的雾气。

    祝九阴毕竟是巫教的的大长老,就算是身有重伤,其手段也不容小觑,他全力出手之下,徐北游自然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好在徐北游在过去的三年时间中,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正所谓久病成良医,以体内自生的剑气将毒气绞杀一番之后,心中大致清楚伤势程度,开口道“蓝先生久居阁揆之位,赵师傅早年也是领兵大将,依照两位之见,如今的南疆局势应该如何处置?”

    赵青没有说话,蓝玉与徐北游面对面对视,反问道“南归你身佩平虏大将军印,依你看来,江南战事有多少胜算?”

    徐北游也不隐瞒,平静道“若是萧瑾仍旧心存保留实力之念,那么江南还能再守上一段时日,可如果萧瑾打定主意要倾力一战,那么以江南后军的残部,只有战死和撤离江南两条道路。实不相瞒,如果蜀州前军还不能驰援江南,就算萧瑾不倾力一战,仅仅只是增加兵力,江南失守也是迟早之事,这也是我从江南来到南疆的目的所在。”

    徐北游极少与人说这些机密之言,尤其是这些涉及到天下大势的军国大事,就更是如此,只是蓝玉不是常人,是大齐朝廷的前任首辅,也是蜀州局势的关键人物,既然他开口相问,徐北游没有隐瞒的道理。

    蓝雨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蜀州之所以不能出兵,归根究底在于南疆,当初南疆叛乱之后,太宗文皇帝决意出兵镇压,具体的出兵细节是由老夫和魏禁敲定,所以老夫对于南疆还算了解。当时南疆一战,南中七府的蛮族大败,不得不退入十万大山之中,已是元气大伤,如今祝九阴已死,巫教也好,蛮族也罢,都是群龙无首,势必要陷入到内乱之中,已经无暇他顾,此时蜀州出兵驰援江南,已经时机成熟。”

    徐北游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