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黄土烈日、草木农田,没什么不同的。

    那人于是一脸莫名:“你到底瞅啥呢?”

    老黄头这才看了他一眼,瘦巴巴的脸上神情露出些凝重,说道:“天太热了些。”

    “这不废话么。”那人半天等来这么一句,顿时无语:“能不热吗,我这汗都积到裆里了。”

    “你个粪瓜脑袋,你当我说什么?”老黄头没好气地骂道,又摇头晃脑一会儿,才道:“恐有旱。”

    那人登时惊了:“当真?”

    “老头子没事骗你这蠢蛋作甚!”老黄头瞪他一眼,叹了口气:“反正我看啊,不好。”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村人们全听见了,顿时骚动起来。

    这可是天大的事。

    如今正是田里青苗将抽穗的时候,秋收时能有收成几何,就看这两个月了。这时候要是天旱缺水,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欠收是必然,若是情形严重,绝收也未可知。

    自古农人,一家一户一年的生计尽赖于家中一亩三分田地。骤闻如此噩耗,村人们也没心情在这儿闲聊了,纷纷满面愁容,各自回家,转瞬间散了个干净。

    倒没有人去质疑老黄头的判断。只因他们家这一支,在村里是祖传的有能看天时气象的本领。老黄头又是几十年的老庄稼把式了,能开这个口,那多半是看出了点什么迹象。

    人都走了,剩下老黄头。

    老黄头自己心里也烦闷得很。他家虽然也算是村里大户,多少有些积蓄,遇灾顶多日子过得紧巴些,倒不至于挨饿。可问题家里老幺有个这两年就要嫁人的闺女,老二老三家也有两个儿子到了要娶妇的年纪了。处处都要花费,收成不好,可不就得耽搁了。

    老黄头长吁短叹,老天爷不给饭吃,为之奈何!想再多也无益啊。

    他愁了会儿,也准备回家去。想着趁旱还没那么严重,多做些准备也好。

    热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风都是热的。

    老黄头端起水碗,刚站起来,忽然听到点后头传来点声音。回头一看,看见一辆牛车朝村口这边驶来。

    这时节,会有什么人来?老黄头一阵纳闷,就伸脖子瞅。

    只见拉车的是他们本地特产的岐山大青牛,体格壮得很。赶车的是个戴竹笠的汉子,面目在刺目的阳光下看不太清。身后的车厢看着窄小,制式也十分寻常。

    牛车行到村口的路碑旁后,停下了。车帘撩开,走下个头戴青色小巾、身着同色儒衫的年轻书生。

    书生落地站定后,转身从车厢里搬出个高高的背篓,背在身后背好,又从怀里摸出钱袋,取出半吊钱给那车夫。两人说了几句,牛车便转了个向,朝着来时县城的方向回去了。

    老黄头搁那儿望了半天,终于见那书生转过脸来。片刻后瞪大了眼睛,喊道:“哎呀,是青骓啊!青骓,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