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从头至尾,你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谈何要我原谅。”林暮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就不陪着你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很忙,还有很多伤员等着我救治。还有,友情提示,如果真的要给未来的孩子积德,就不要在灾区作秀,老老实实救人,会积德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顺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听谭雅婕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她和向江根本就是无可救药。不过他们来灾区的理由还挺清奇,估计是这里所有的志愿者里面独一份了。

    后续的救灾活动越来越走上正轨,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物资都已经想办法运进来了。

    林暮没有再注意过向江和谭雅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循环一说,这两个人确实应该得到报应,但不是报应在孩子身上。

    回到院里,林暮站在表彰大会上,听院长说着表彰词,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激动和快乐,反而有点发堵,她在灾区见过太多破碎的家庭和堙灭的希望了,断壁残垣、血肉模糊,让人难以平复内心。

    拿了表彰回到科里,同一批很多实习医生都围着林暮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便是患者知道了林暮的故事,也一个个问个不停,林暮去给一个病人换药,是个和她同龄的年轻小伙,一脸敬佩:“姚医生,你太厉害了,居然在那种时候挺身而出去支援灾区,我好佩服你啊,如果换做是我,我这个人太惜命又怕死,肯定不会去的。”

    “其实也没什么。”林暮不是谦虚,她是真的如此觉得,“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学的是医学,现在在医院实习,不出意外以后一辈子都会做医生。我吃的就是这碗饭,遇到事情怎么能躲。如果我不当医生,不准备拿这份钱,我当然也就没有去灾区救援的义务了。”

    “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选择去去啊。”那个患者依然是很佩服的目光。

    林暮笑笑:“因为还有一部分医生需要坚守在医院为抢救出来的伤员进行救治。出于种种考虑,一些人留在医院,一些人去前线。就是分工不同,但都是在救灾。或许我们更有胆量一些,但是我们都在行使一个医生的责任。”

    那个患者很坚定地道:“不管你怎么谦虚,你在我心里就是白衣天使。”

    “电视看多了吧,什么白衣天使,我可不觉得这词是在夸我们,我们就是医生,肉体凡胎的医生。”林暮不是很喜欢这个称谓:“天使是什么?天使不是人,无私无畏。我们可不是,我们有私心也有畏惧。其实我最希望的,就是所有患者都可以正确看待医生这个职业,认识到医生都是普通人,我们治病救人,是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赚的是就这个钱。不要对我们有对于完人的道德期待,也不要觉得我们都是黑心肝草菅人命的就行。”

    那个患者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林暮说的,反正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姚医生,你会是一名好医生的。”

    “谢谢。”林暮冲他微笑点头,然后收好东西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就走了。

    她接下来去收经由他们江大医院灾区医疗救援队救治的病人的后续治疗的病历,然后整理了拿给祁柏林,“祁老师,这是经过我们救援的人的病历。”

    她早都看过了,祁柏林力排众议手术的那个开放性气胸的病人术后恢复很好,而那个舞蹈家,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还好。”祁柏林松了口气,“要是这个人没救回来,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祁老师,您会后悔吗?如果这个病人没救过来,或者出现了感染。”林暮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很多时候某一个时刻心潮澎湃会使人会做出偏感性的决定,但是等感性过去,就会后悔,她很想知道一向尽力避免麻烦的祁柏林会不会后悔。

    祁柏林愣了一下,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那一沓病历,“我不后悔,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试试的。如果那天我们不做手术救他,那他一定会死,我们为他进行手术,他才能有活下来的可能。就算可能会很麻烦,我也要给他做手术,不然我才真的会一辈子都因为我那天的决定而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救他,我自己的良心会拷问自己很多年。”

    “我明白了。”林暮看着祁柏林,不管祁柏林在经济和行政权力方面做了什么,他内心对于一个医生的标尺没有任何改变。

    林暮后面又是忙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任务一直没有被评判成功,可能是因为需要她真的留院才能算作任务成功吧。

    她一直在为了留院的目标而努力,认真工作、跟科研,大概是因为她在灾区的表现改变了祝菁然对于她的看法,祝菁然不再觉得她是永远在祁柏林庇护下的菟丝花了,所以她还带了她一个跟一个很重要的科研项目。

    这天,林暮正在工作给病人记录血氧饱和度的时候,李茜小跑着进来找她,看起来很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