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敬畏孺慕亲近,也没有失望怨恨,那是冻得人骨缝生凉的冷漠,这种眼神裴富贵看到过。

    他小时候有一次在一担刚送来的大米上拉了泡屎,那次不论母亲怎么掩护求情,他爹都把他打得整整半个月没下得了床。

    当时他爹看他的神色是恨铁不成钢,而裴凉此刻的眼神,就像是当时他爹看到他拉的那泡屎一样。

    多看一眼都嫌恶心,又因为不得不处理而满心不耐烦。

    裴母想求求情,但还没开口,就被裴凉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她开口道:“我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没空在这里耗时间,父亲若不选,我便当你都喜欢,让他们两碗都喂你如何?”

    裴富贵心寒得牙齿发抖:“你,你就不怕——”

    “不怕!”裴凉一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漫不经心道:“没好处的情况下,没人会替你这种烂泥出头。”

    “我辛苦打家业,不是为了带着废物升天的。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不想花任何精力在一坨狗屎身上。”

    “但你这坨狗屎只要善加利用,会给我带来不小麻烦也是事实。当然,从源头解决问题那是最一劳永逸的。”

    “可生恩毕竟还残留一丝,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会让留一些人贴身伺候,今后你就安心做你的气派富家翁,别的什么都别想。”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你胆敢与外人接触,或者意图逃跑,除非你有那份能耐一口气解决他们所有人,否则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我裴凉宁可丧父,也不愿走到亲人变仇人的地步。您可明白?”

    这是明摆了说他耍花招就直接送他去死啊。

    裴富贵汗如雨下,他正道上不聪明,歪门邪道的小心思倒是转得快。

    如果惹毛了,周边这几个面目凶悍的一刀宰了自己绝了后患,裴凉肯定巴不得,只要凶手自己找个嫉妒主家之类的借口把罪抗下来,裴凉绝对少不了对他们家人的抚恤。

    或者她本来就是打的让他恐惧逃走的目的,这会儿世道这么乱,外面死个把人多正常的事?

    裴富贵面如金纸,浑身发寒,牙齿颤抖。

    就听裴凉又冲桌上点了点:“如果明白,就早点用完饭下去歇息吧。”

    裴富贵哪里还敢摆谱拿乔?跟鬼要和他抢一样,端起那晚撒了一半的稀粥,咕哝几口喝完。

    裴凉这才满意道:“扶老爷下去吧。”

    裴富贵被架起来的时候,整个腿都是软的。

    仆妇麻利的收拾干净大厅,裴凉又对一脸惊惶的裴母道:“母亲倒是省心,只要有吃有喝便万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