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之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站立着,又是一阵沉默。

    妙玉将一双晶莹明眸怔怔投向少年,清冷如碎玉的声音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这些……你从哪儿知道呢?”

    贾珩面色平静,看向明眸中隐有晶莹闪烁的妙玉,道:“原来也无意挑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来历不明的人进了府中,我总要查一查。”

    说着,递过去一方手帕。

    妙玉玉容微震,迎着那双温和的目光,懵懵然伸手接过。

    贾珩转身看向青墙之外,语气没有再如方才极具压迫感,而是略有几分缓和,沉吟道:“你父因开罪忠顺王府而遭祸事,而忠顺王其人与我多有争执,你在府中也听过一些,所以你在府中避祸,我并不反对。”

    妙玉抿了抿唇,闻言,凝眸看向那负手而立的少年。

    贾珩道:“同样,你和四妹妹相交,我并无异议,但我希望你能为一位良师益友。”

    两个性情乖僻、冷漠的人,在一起抱团取暖,时间一长,就往偏狭处想。

    贾珩说完,也不再继续说。

    妙玉凝眸看着那侧对着自己的少年,在心头品着少年话,沉默不语。

    彼时,暮色四合,及至申末时分,晚霞染红的天际,如墨苍穹渐渐蚕食着夕光,只有细弱微光落于大地,映照在那耸立如峰的眉骨、高挺如柱的鼻梁上。

    而少年棱角分明的半边面庞,浮浮沉沉于苍茫阴影中,为其蒙上一层静谧、神秘的气韵,恍若一尊凋塑。

    妙玉柳叶细眉之下的眸光,清晰倒映着那峻刻的面庞,忽觉一颗心漏了半拍,连忙拿起手帕,轻轻擦着脸颊的泪痕,过了会儿,手帕在手中轻轻绞动着。

    以其洁癖,何曾用过旁人手帕,还是一男子之物。

    “我会时常开导于她。”妙玉缄默少顷,容色回复平静,声音如碎玉流泉,清澈悦耳,想了想,又是补充了一句:“让她往开阔处想。”

    贾珩闻言,转头看向妙玉,澹澹笑道:“若如此,就有劳妙玉师太了。”

    妙玉轻轻抿了抿粉唇,听着师太之称,对上那少年寡澹、清冷的笑意,眸光微垂,道:“我父亲他……”

    说到最后,欲言又止,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贾珩沉吟片刻,道:“过往之事,等妙玉姑娘想说了再说不迟。”

    妙玉之父——苏州织造常进如果说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他也不敢断言。

    毕竟,单看妙玉所用茶具摆设,就可见其家资底蕴,其中妙玉有一言对宝玉说绿欤斗,“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们家里也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

    当然,也可能是妙玉家累世名宦,多有积蓄,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