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王夫人、元春相继劝说着。

    不提几人议论着,另外一边,贾珩出了荣庆堂,正值午后,雨雾深锁庭院,天地一片苍茫,远处的朱檐碧甍、飞檐斗拱的阁楼,笼在朦胧烟雨中。

    贾珩与鸳鸯沿着回廊缓缓行着,料峭春风裹挟着阵阵雨丝,扑打在脸上,带着几许寒意。

    贾珩看向一旁身形高挑明丽的少女,轻声道:“这两天,你也帮着劝劝老太太,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你有什么事,可随时来寻我。”

    贾赦父子被定点爆破,那么荣国府的“刮骨疗毒”,已基本宣告结束,而接下来要适当施展怀柔手段,首先是贾母起码三二年间不能有事,其次是贾政要升官,最后就是宝玉,必须尽力“教导”成才,如果不成,还有备选项,贾环与贾兰。

    鸳鸯轻轻“嗯”了一声,柳叶细眉下的细长,偷瞧了一眼贾珩,柔声道:“大爷,大老爷他?”

    贾珩道:“二老爷先前所言不错,如不明正典刑,只怕上下人心不服,好了,别说这些了。”

    说着,已走到回廊尽头,行至东西两府相隔花墙下,出了前方月亮门洞,进入东西两府的夹道儿。

    贾珩立定身形,伸手捉住少女的纤纤玉手,目光温和地看着鸳鸯,道:“今个儿,倒是比前日好些,手不怎么凉了。”

    鸳鸯一张鸭蛋脸蛋儿,泛起红晕,清脆悦耳的声音,隐约有着几许颤抖:“听着大爷的,里间穿得厚实了一些。”

    少女任由贾珩握住自家的手,肌肤相碰,彼此温暖。

    贾珩打量着鸭蛋脸面、鼻梁挺直的少女,温声道:“你兄嫂最近没说什么吧?”

    “自那天老太太发了话,就没怎么着了。”迎着那双“灼灼”目光,鸳鸯心头微慌,不太敢对视,将螓首偏转一些。

    “那就好。”贾珩点了点头,好奇问道:“你父亲在南京看房子,怎么没想着接过来神京一家人团聚?”

    鸳鸯轻叹了一口气,明眸抬起,瞧着一旁的花墙,从檐瓦上蓄积的雨水,纵横交错地流淌在凹凸不平的青砖上,将蕨藓痕迹浸染的乌青郁郁,纤声道:“父亲年岁大了,故土难舍,还有母亲身子也不大好,原是这二年想过去看看的,但老太太这边儿也不离不了我。”

    说到最后,少女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怅然若失。

    贾珩闻言,看着微微侧脸的少女,在这一刻,锦心绣口的金鸳鸯不再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少女,而多了几分花季少女的柔弱可人,想了想,问道:“你应有几年没见着二老了吧?”

    鸳鸯许也觉得侧对着人说话不大礼貌,转过脸蛋儿,秀美细眉下,那双灵动如水的眸子看着少年,道:“是有二年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也当时常去去书信,寄送寄送春衣什么的。”

    言及此处,轻轻叹道:“人生之憾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自幼丧父,与家父都未见过一面,母亲……如今纵是要侍奉,也不知从何去寻,只能待今岁清明,往坟前祭吊,以慰哀思了。”

    此身之父母,给了他这幅血肉身躯,而且从面貌而言,也与自己前世一般无二,饮水思源,这不仅仅是对旁人而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鸳鸯闻言,芳心微震,凝眸看着那少年,对上那温和的眉眼,倏然现出的一抹迷茫和柔和,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珩大爷,如今走到今天也挺不容易的。”鸳鸯反手握住那温厚手掌,稍稍用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