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就不看看本王是谁吗?”

    袁项禹自诩官微言轻,心中有鬼,于是远远坐着。在偏厅的角落只能透过罗曼看个大概,尚不知席上主人的真面目。

    袁大人闻听此言颤颤巍巍抬头,方才发觉席上高坐的瑞王爷和他身旁的鸿管家,正是前两日住在他府上的游医主仆二人。

    袁项禹再也没勇气抬起头来,一个头磕在地上掷地有声,口中高呼:“王爷恕罪!”

    “袁大人这话说的,本王什么还没提呢,你又何罪之有啊!”俞景然听见鸿云回传的无业观的消息实在气急,一时之间找不到问话的端口,决定先拿袁项禹内宅那点小事开刀。

    俞景然说到“何罪之有”时,情绪有些绷不住,将手中酒盏奋力一摔,杯子掷地有声,碎瓷片炸了个满堂彩。

    “臣,臣有罪,臣不该……不该……”袁大人委实是有情之人,这会儿还惦记着他上京的心头肉香奴。

    他原本是想挑拣个轻处说,就说自己接驾不周委屈了瑞王爷,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若捅出瑞王微服的事情,自己那点小秘密就再也兜不住了,想到这里,袁项禹又把嘴闭上了,只做个听斥听罚的乖觉模样。

    俞景然也想到这一层了,他暂时还没打算说透香奴的事,于是借着由头转移了话题,反而走下台,在客座的案几之间踱步,目光一一掠过各位惊恐的官大人,故意换了个平缓的语气追问:“那在座的各位大人又说说,袁大人错在何处啊?”

    台下一片呜呜咽咽后,又是一句整齐的“王爷恕罪”。

    他们明明犯了滔天的罪过,却还在一个劲儿的请王爷恕罪,瑞王爷觉得这罪实在难恕。

    俞景然忽然想起王蛊的功效来,为着无彰观里清心寡欲的楚星渊,竭力平复下来,宽袍大袖里的右手手指一个劲儿的隔空划着“制怒”两个字。

    好大一会功夫后,俞景然才重新有了和他们慢慢算账的心情。

    “带进来吧。”俞景然走回主座,斥下了方才中央献艺而后跪在一旁候着的教坊乐伎,挥一挥手叫鸿云把人带了上来。

    鸿云先带进来的却不是无业观的老道,而是袁大人府上方才的二管家,这二管家倒也机警,看见鸿云带人进来转头就溜了,若不是王府在外守着的人在二道门拦下了他,恐怕此刻以他的脚程早就溜出去报信了。

    俞景然决定把账从头算起:“各位大人,本王刚进随州城的时候可是办了一件大好事。诸位可以尽兴一猜,猜对了本王有奖!”

    下面跪着的那些人自然是没闲情雅致来猜的,于是俞景然点了几个人却无人应声后,只好自己讲出来:“临街有一封家蜜食铺子,颇合本王的口味。只是本王刚来,这封老汉却要搬走了。”

    俞景然说起蜜食果子,顺手从案前的果碟子里捏出来一颗梅子放在掌中品玩。

    “我手底下的人去探,原是有一位大人家里的管家指使人去逼那封老汉在女儿和铺子里二选一。”

    “封小姐当街不惧的飒爽英姿本王非常欣赏,于是就叫我的护卫们出了手,没想到我俞景然也有一天能演上英雄救美的戏本子,诸位,我这可否称为一桩美谈呢?”

    袁项禹看见自己府上的二管家被压在厅前,反而有些惊讶,他知道有人朝自己伸手,为了偏安一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这手神得这么长。

    “王爷恕罪,臣治下无方,叫手底下泼才惹出这些事端,请治袁某死罪!”袁大人抵赖不得,便一五一十地认下了二管家一事。

    俞景然料到他这么说,讲那手里方才攥着的梅子高高抛起,任它落在地上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