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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新年之日,天问阁停学无课,花浅决定教隋婴仙术。

    花浅在凡世时,曾亲眼见过一个只会种地瓜的口吃文盲,被心爱的娃娃亲小姐退婚,痛定思痛,努力学习,夜夜凿壁借光苦读,练字用树枝沾着井水,对着一根竹子不停的说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努力终有收获。从大字不识一个,说话都练不成句,到金榜题名,大殿之上侃侃而谈,一手妙笔花青小篆,天下才子墨客追捧如潮。

    隋婴很努力,虽然仙骨受限,但不至于这么差。

    一定是方法不对。

    浮虚山的师父们,对隋婴不是冷而待之,就是皱眉叹气,只愿意照顾班里的大多数。

    所以花浅教隋婴从基础的仙术慢慢修炼,甚至把自己学凝冰诀五年的心得分享出来,谁知凝冰诀练起来,都这么费劲。

    隋婴一整日,都在跟凝冰诀奋斗,汗水湿透后背,鬓角与额前碎发凌乱,念诀念的嘴皮子起口子,愣是连个拇指大小的冰凌柱也竖不起来。

    花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人生中受到的最大的打击,竟然是在隋婴这儿。

    从前遇上再难的事儿,她都能想出办法,改善最糟糕的局面,可眼下,面对这么个怎么也教不会的隋师兄,她竟然两眼摸黑一抓瞎。

    花浅在缠绵悱恻楼的屋顶上,翻来覆去,好在瓦片足够结实,经得起她的折腾。

    捂住眼睛,三十天,周而复始,毫无价值,所谓的天道酬勤,在隋师兄的身上,就是一句屁话。

    充沛的灵力,她挥挥手指便能运用自如的灵力,为何到了隋婴这儿,半天也挤不出来?

    面对希望渺茫依旧很努力的人,花浅连说实话的勇气也没有。

    越看,越心疼。

    越看,越敬佩。

    换做是她,早就认命放弃了。

    花浅是野草,自小疯狂生长,若不努力与天命抗争,早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可隋婴不同,隋婴是天之骄子,四界尊之一,家学渊博,有钱有楼,根本不用为饥饿发愁,哪里用得着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把自己逼成这样?

    月上柳梢时,花浅跳下房顶,“师兄,你看我一次。”

    隋婴练了三十天,没有进步,毫无起色,他乖乖站到一边,看花浅给他演示。

    明日天问阁开课,花浅以后,多半没有时间陪他在天问阁浪费了。

    花浅思索着什么,边想边走到他身前,面对着他,右手轻轻托起他的左手。

    隋婴直觉周身稀薄的灵力骤然浓重,围在花浅与他紧紧相连的手掌心,温暖如一层薄薄的锦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