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申其实没想到,杨善会真的在他随口一问后兴致勃勃挑选起了瓷器,不过在最初的惊讶后他便欣然一笑,加入了对方的挑选队伍。

    太花的不要,太素的也不好,两人接连跑了几间铺子后终于看上了一个中意的,在和老板讨价一番后当场出钱买下,并置于店铺里先行保管。掌柜的交给他们两张一模一样的用于取货的纸条,二人各自收着一份后便离开了铺子,继续往下一间去逛。

    杨善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神情是肉眼可见的高兴,原以为他会对瓷器没兴趣的符申忍了一会儿,见终于只有他们二人了,终于忍不住问起了缘由。

    “那还真是有点久远了,晚上回去再和你讲。”杨善故作神秘摇了摇手指。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自然可以和对方说,不过他得先想想措辞,毕竟事关自己形象,他可不想把自己往坑里埋。

    又逛了几个铺子后,暮色也渐渐降临,他们回了客栈与回来的其他人一同用饭,随后上楼一个个的开始交换情报。长乐镇里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馆客栈,加起来也得十多个了,他们人数有限,也不好堂而皇之的直接挨个儿地方搜,因此一个下午下来并无多大收获。不过办这种事儿本就急不得,短时间的一无所获都是正常,符申只让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再探,送走所有人后便关了门,转而去翻自己的包裹。

    杨善这个时候罕见的还不太困,盥洗完便准备取本书来看看,符申见状有些无奈,取了两小瓶伤药后就走到他身边,温声提醒道:“杨少爷,该敷药了,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下午应好的事情还没说呢。”

    “啊……方才那些人进进出出的讲了不少事儿,搞得我还真忘了这茬了。”杨善无辜耸了耸肩,看向他手里那两瓶要涂在喉咙处的东西,叹道:“那就讲完再敷的吧,不然说话都不方便了。话说要服用的那几味药呢?我记得没备多少药材,昨天刚好用完了吧?”

    “对,所以方才也让他们顺带去镇里的药铺抓药了,明天开始便继续煎药,由我们的人自己来,就不麻烦小二了。”符申点了点头说明了情况,同时将凳子搬来,坐下准备听听杨善那久远的缘由究竟为何。杨善便大致说了当时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不过就是要装作震惊与暴怒,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对郭解充满了怒火的不理智形象罢了,说到底就是为了诓骗自己的父亲和师父,至于那花瓶,因为事发时碰巧就在自己手边,于是便成了这场骗局里的一个小小牺牲品。

    “也没有那么喜欢,不然肯定舍不得下手砸,不过今日既然刚巧来了烧瓷名地,那我给自己补买一个岂不是正好。”他说完,一派轻松地拍了拍手,示意道:“好了,就是这样而已,其实也没什么。来敷药吧,然后早些歇息了,明天还得继续想法子探查呢。”

    “……那就别自己补买了,钱我出,这个就当是我送给杨大人的可好?”符申放轻了声音,又恢复了寻常的称呼,轻轻笑道,“连巴结之人都送了,我不送点东西岂非被比下去了?何况既然是别有企图之人送来的东西,那碎了就碎了吧,不如来珍惜新的这一个就好了。”

    杨善闻言眨了眨眼,对他这似乎有些暧昧的话语陷入了沉默,就在符申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他却突然粲然一笑,脆声应道:“行啊,既然符大侠也参与了挑选,这运回去也还得靠你的马车,那就姑且当做是你送的了。”

    “才刚来镇子里第一天,还没什么别的发现,就让符大侠破费了一番,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了。”

    他笑得狡黠,符申心里却比他更是高兴,他举起小药瓶晃了晃,无奈又宠溺应道:“是是是,那么,请问在下现在有这个荣幸,帮咱们少爷上药了吗?”

    第二日,又是个大好的晴天,众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饭后便以游玩之名继续分头行事。昨日那些瓷器铺子还没逛完,虽然没碰上南施,但据他们观察,有不少姑娘会在这条街上游玩闲逛,因此二人便就着昨天的路线,在这里继续逛了下去。

    大概因为昨日花了钱的缘故,各个铺子的人对他们都挺是热络,倒也方便了探听消息,不过南施看来是在此用了化名,居然没一人知道其名头。扫过数间店铺后他们并无什么进展,符申见杨善也似乎有点累了,便让他在路边茶摊歇着,自己去寻些暖和的食物来,一起吃了以后再慢慢回客栈去。

    茶摊位于街上的显眼位置,而且也有玄阴教的人在附近来往,不至于出什么问题。杨善抱着手炉端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是一碗冒着白气的热茶,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不耐说着“快去快去吧”,随后慵懒支着脑袋,一副要在位置上打盹的模样。

    符申无奈笑着走向边上的市集,天气凉了,该吃些能暖身的了,热乎乎的羊羹肯定不错,不知道有没有甜口的小食,也可以备着点待服药之后吃……他琢磨着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沿着街边摊子一个个逛过去,打眼望见一间卖果脯的,登时眼睛一亮,抱着剑的手都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正欲迈步前往时,却见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拦在了身前,身侧响起一把又甜又酥的女声:“这位少侠且留步,可是对甜口吃食感兴趣?小女碰巧知道一家价美物廉的,少侠若是不嫌弃,小女可代为引介。”

    符申侧过头去,那站在一旁的女子眼波流转、千娇百媚,赫然正是他要找的那名南施,还真是巧极巧极,莫名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她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手里居然也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正满目含笑望着他,见符申不语,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又低着头娇笑一声,再次唤了句“少侠?”

    “……不用了,怎好劳烦姑娘,在下只是帮少爷买些东西而已,还得尽快回去。”他不卑不亢说着,拱了拱手道谢便转身欲走。尚不能确认她只是一时好心还是真的锁定了自己为目标,不能操之过急,符申决定继续按自己的步调走,反正对付这种人,越是不合她的意或许才越能吸引其注意。

    果不其然,走了没几步南施便跟了上来,好奇问着谁是他少爷,又看似掏心窝子地说着你瞧起来并不像个下人之类的话,符申心底了然,对她这套近乎的方式敬谢不敏,不过为了接近目标,他还是按着定好的那套镖局身份,把少爷体弱需要多加照看的理由搬了出来。

    “既然来了不少人,总不能一直由你照看吧,总得有个轮班的时候?”南施说着掩唇笑了笑,她悄悄压低了些脑袋,主动凑近了符申一些,轻声道:“少侠何时有空?不喜甜那就给你引介些上好的酒水铺子如何?小女在这儿可认识不少人呢。”

    她的声音酥甜得宛如拉了丝,一绕一绕地轻轻缠在人心头,若是些禁不住惑的男子听去,怕是会觉得心里头痒酥酥的吧。符申虽不喜她这套行径,但同为男子,他似乎能明白对方是如何勾搭到那些男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