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辈一定让人给谈先生专门收拾出一间雅阁,请先生一一为菜饭命名,到时也不必先生筹措饭资,只要能留下一二墨宝,就是我们小小饭庄的荣幸了。”

    “你这孩子鬼精鬼精,饭庄子连影儿还没有,赚钱的主意就都想尽了。”谈伯安细思了片刻:“这就已经有了,回头你们开张,老头子亲自给你们送过去!”

    苏绵一下子笑眯了眼,仿佛看到前方有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热情招手。

    苏绵与谈伯安说得高兴,也让众人心中郁结慢慢化开。

    此刻苏逍苏逸净了手,擦了嘴,心中渐定,也不再像饭前那般毛躁易怒。

    吃过饭,众人再次聚于厅堂,赵云涛端起茶碗慢慢啜了一口,长长叹气道:“在座的都是忠义仁厚之士,有些话,我也就不再相瞒。”赵云涛说罢又是斟酌了片时的工夫,才仔细说起太子近日情形。

    “我们先头已经有了此时不宜让玥儿入宫的共识,可我在见到来人之后忽然改变主意,定要在明日带玥儿入宫,想必诸位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测。”赵云涛疲惫地闭了闭眼:“太子如今的情形越发不好,前些时候虽然病情也重,却是醒的时候多,昏睡的时候少。可近几日来,他醒来的时辰越来越短,自前晚开始,就已经几乎不再醒来。”

    纵然各人心中都对太子情形有了些许猜测,可真真切切地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国公爷定要趁着明日皇上与国师闭关讲经,入宫去一探究竟。”苏皓敛眉搭言:“国公爷是疑心太子如今这样是被这种人不能觉的香味所害?”

    “此香奇诡,常人难以辨别,我请的医师已经在来的路上,天明之前即可赶到,太子的情形已经不容耽搁,否则,我绝不会让令爱陷入这样危境之中。这着实无奈,但赵某保证,定然会将令爱平安带出皇宫,不会让她为人所害。”赵云涛说罢,起身长长一揖,苏绵苏皓连忙回身避过,其余人虽然神色仍旧勉强,却已经有些无可奈何。

    “我愿同赵叔同往。”苏绵看着父母神色,不忍让他们代自己来做这个决定,便索性自己张口应承:“赵叔不必说了,就是不知明日是怎么一个安排?”

    赵云涛原本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此刻忽地被这小姑娘的勇敢利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怔了怔,一时之间倒有些不敢对上她过于明澈的双眼。

    待入宫事宜议定,月亮也已经爬过了梢头,苏绵伸着懒腰出得院来,但觉满身疲惫,恨不得就地长出一张床来,让她一头栽倒大睡一场。

    谈伯安今日暂不离开,也不耐烦再留下说事,便跟着兄妹俩一道出了屋,踏着月色慢慢踱步。

    “明日不必害怕,老夫也会同入东宫,有什么事,自有我们顶着,你只当是闲来一游,不要紧张。”谈伯安难得这样絮絮地叮嘱,眼见着苏绵一副倦懒模样,他失笑摇头,又道:“今日丰华楼里得罪了薛炎的那个厨工胡林我就给你留下了,那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我平白埋没,你不是要开饭庄?让他去做个大厨也颇使得,你见了就知道。”

    苏皓在旁瞧着这位素日里刻薄辛辣的谈先生如同寻常慈和长辈一句句地叮嘱宽慰,心中新奇的同时也十分安慰。

    谈伯安到底有些根底,又是东宫望重名威之人,有他给小妹撑腰,今后的日子如何都不会太难过了。

    谈伯安在岔道儿由随从引去歇息,苏绵则与苏皓同路而行。

    “听说你现在调了楚楚去你身边侍候?”这样沉静的夜晚,苏皓也不想再说那些惊心的纷扰争斗:“她对长姐有恩,家中自会厚待她,你其实不必这样处处为她筹谋。”

    “我也没有专意为她做什么。”苏绵笑笑,抬头瞧了瞧月光天色,拉着苏皓一道往内厨房行去:“在楚楚的事上,二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皓抬手想要捕捉一缕月色,听到苏绵清亮甜脆的声音,自己心中所念的那些利弊权衡忽然就都难以出口。

    沉默了半晌,苏皓才张口道:“楚楚虽好,到底是风尘中人,我愿报答于她,却不愿我的妹妹与她走得太近。”

    “二哥是怕她欺我骗我?”苏绵目见前方一片温暖灯烛,竖起食指对苏皓“嘘”了一声,而后引着他悄悄走近厨房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