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战场约有百里的金城外,一杆粗壮的旗杆上,高高的悬挂着一面马字大旗,而旗帜之下,更是聚拢着黑压压不见边际的精锐骑兵,整装待发。

    从战场溃退逃奔而来的大批士兵,见到如此严谨,杀气腾腾的军队,顿时止住了前冲的趋势,面如死灰。

    “将士们,前方的战况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造反可是一条株连九族的不归之路,如今若是战败,等待你们,等待你们妻儿的,又该是什么下场!边章、阎润等人不自量力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将你们一并拖下水来,着实可恨!我马腾也是西凉土生土长的男儿,着实不愿看到你们遭到那些反贼的牵连,故而放下脸面,向朝廷恳请赦免你们的罪过,朝廷也已应允,只要肯随我戴罪立功者,过往之事,一概不咎!”

    “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便是继续以反贼的身份,遭到我身后这六万多大军的讨伐,株连九族!其二,拿起你们的刀枪,一会儿像个战士一样随我奔赴战场,为了男儿的尊严,为了妻儿的安危,誓死剿灭边章那些逆贼!你们自己选择吧,愿从我者,站到右边去!”

    马腾声情并茂,恩威并施的一番演讲,在阎润以及李文侯的溃军之中,引发了强烈的反响,片刻之后,九成的溃兵只能无奈的选择靠向右边,接受马腾的收编,而一些阎家的死忠,则被马腾无情的绞杀掉,杀一儆百。

    “叔父,羌族已经响应您的号召,派出了两万善战之士前来助阵,加上我们这三万骑兵,还有陆陆续续前来投诚的一万多骑兵,我们的实力,比起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容依旧有些稚嫩的马岱,将阎家的死忠杀光后,随意的将刀刃上的鲜血抹在铠甲上,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叔父,不必再等了,出战吧!董卓那厮先前仗着势力强大,屡屡欺凌于我马家,如今该向他兴师问罪了。”

    “不,时候未到,周公子的信号还未发出,现在并不是最佳的时机!”马腾遥遥的凝望着远处绞杀在一起,显得渺小无比的沙场,眼中的神色复杂莫名:“嗨,你们这些小子,办事毛毛躁躁,若是能有周公子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切,他算什么,一个瘦弱书生而已,我一只手就能放倒他!”

    “你……,朽木不可雕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一味的用拳头思考。”

    马腾瞥了马岱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为将者,若是只会逞匹夫之勇,又能成什么大事?要论武力,难道你还能强过阎润和李文侯,他们如今又是什么下场!还有边章等人,你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前途?运筹帷幄之中,将西凉的各大势力覆灭于鼓掌之间,周公子,真是谋国之士啊!”

    “可是叔父,为什么他要选择我们,而不是更为强势的董卓和边章呢?”

    “这……”马腾顿时为之语塞,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大概是上天眷顾吧,我马家经过这一战,终于可以重振昔年祖先的荣光,为国戍守西凉,保得一方百姓的安宁。”

    “叔父,你看,是信号……”马岱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焰火,兴奋莫名的吼道:“信号,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

    “岱儿,镇定,欲成大事者,必先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马腾虽是在教诲马岱,可是此刻他轻轻颤抖的躯体,仍是将他真实的内心情绪完全出卖了,当下也顾不得进行什么冗长的士气鼓动演讲,策马挥枪长吼道:“英勇无畏的儿郎们,考验你们的时刻终于到了,随我冲!”

    隆隆铁骑,顿时化为一股钢铁洪流,朝着远处的战场,全力奔驰。

    随着距离的拉近,战场的残酷和惨烈,一览无遗的展露在马腾等人面前。

    残存的士兵仍有七八万之众,大都身着黑色军服,手持长刀,拼命的猎杀着其他各色军服的士兵。

    遍地死尸,一层又一层的叠加起来,约莫已有了半米的高度。四散流溢的鲜血,在寒冷的气候下,悄然凝结,于那尸山之外,形成一湾暗红妖异的血潭。

    此刻的穆山,麻木的游走在士兵的厮杀之间,双脚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知走向何处,不知停栖哪里。

    “董胖子,你的死期到了!”

    蓦然听到那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穆山错愕怀疑的朝着远处望去。

    而当他看到马腾杀气汹汹的带着数万部队,滔滔如泛滥江水般朝着董卓冲锋而去,早已麻木的心脏似是急速的跳动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今天太多的胜败起落,让他对于眼前的景象有些莫名的怀疑,恍惚间似是担忧在那遥远的青山之后,会不会再埋伏着谁的军队,收割着他即将升起的那缕弱小的胜利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