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逛完临城,林灰自从穿越来鲜少有时间如此肆无忌惮的休息,感到无比惬意。上到博物院动物园游乐场植物馆山区寺庙,下到电影院台球馆书店咖啡厅大剧院,他们七七八八逛了个遍。

    清华开学早,钟安南要比林灰早几天去北京,所以提前几天来林灰家陪她收行李,而林彬意外得知后特地提前结束约会,蹲在旁边虎视眈眈。

    林灰往行李箱里叠着衣服,想到要离开,难免不舍,转头却看着他俩在旁边幼稚的互瞪,偶尔还动动手脚,梦回小学。

    实在忍无可忍,她一手拎着一个脑袋,往沙发上带去,“滚这玩,别打扰我。”

    已是盛夏,冷气充盈在房间里,素色窗帘外清晰可见高耸的梧桐,蛙声和蝉鸣交织,绿叶投下深色阴影,阳光被分割,点缀其中,光芒向外不规则的发散。

    钟安南和林彬坐在沙发上,暂时休战。林彬刚拿出手机回复了一则消息,就看见钟安南拿着个苹果去了厨房,然后捧着洗干净的水果和刀蹲在垃圾桶边削了起来,削完起身送到卧室中。他听见林灰小声的笑了下,随即钟安南走出卧室,面不改色,又坐回沙发上。

    林彬回忆起什么,懊恼的捶了下脑袋,有些哀怨的开口,“钟安南,我想起来了,你当年是不是总给我姐削苹果来着?我记得我姐吃得也挺高兴,我心里还想,你可真善良,真不愧是我崇拜的好班长好大哥…妈的,你也藏太久了吧?”

    林灰从卧室探出头,倒是笑出来了,“不是吧,你才看出来了?怎么追到谢颜的啊,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钟安南倒是没说话,只抿唇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林彬又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起了那时候的事,语气有些沉重,“虽然说,我一直和你插诨打岔,说你和我姐在一起怎么怎么,但……我姐这么开心,我也没什么反驳的权利。如果当年…是起因的话,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不过…你要是敢欺负我姐,我立马打飞的过去揍你。”

    且不说脸面,毕竟一朝同学朋友好几年,转眼变成他姐夫,怎么着也得容他适应段时间。话是这么说,林灰能开心,他无条件支持。拜托,那可是他姐欸,再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姐重要。

    钟安南笑起来,握拳捶他的胸口,“拜托,好兄弟呢。”

    其实,他们好些年没有提过这件事,钟安南似乎不避讳,但他始终记得林灰说的话,少提这件事。

    很长时间没有说过,直到高中某次大考结束,大家都想放松,深夜他们在宿舍的阳台上喝着冰可乐,凉意侵袭,酸气从喉咙涨出去,顺带走了不少话。虽然是理智清醒的,但说起的话颠三倒四,多是回忆往昔,和那个夏天。

    那个初夏,他们骑着单车呼啸来往,少年鲜衣怒马,仿佛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的,即使他们一无所有。学校里一如既往,钟安南保守着骄矜的形象,未见拙劣,打扮得体,旁人都不知晓他家中出事的情况,一连在林彬家住了几个月,也只有亲近的几个好友知道。

    起初有人问起,钟安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挣扎片刻刚想回答,林彬笑着扑过来,三言两语为他解围。他并未说什么,林彬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哈哈往前走。心知肚明,但未曾挑破。

    少年人敏感的自尊心,和脆弱的脸皮,他本来不曾察觉,只是林灰告知与他,他才悉心关注,为好友解围。

    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区,梧桐成荫,在楼下夜市上随便吃点什么,穿着林灰在路边摊买来两件六折的裤衩,字样花花绿绿的白T,踩着厚底的黑色凉鞋,穿久了会开缝,坐在晚风里发呆。经常大汗淋漓打完球,脚底板都是一层灰,他们在浴室里边冲澡边打闹,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西瓜,一人一个勺子挖着,电风扇转着圈,和放着武侠电影的电视剧相依为伴,还记得留一半西瓜给睡觉的林灰,或者等不及,直接在楼下小卖部旁蹲着吃绿豆棒冰。

    说起绿豆棒冰,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吃它。问林彬,他说是因为林灰喜欢吃,他跟着吃久了也就习惯了。问钟安南,他含糊其辞,可能是因为好吃吧。然后他们哈哈大笑,说真有缘分。

    可他知道,以前他是喜欢吃巧克力牛奶味雪糕的,醇香浓厚,价格不菲。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绿豆棒冰的呢,他在回忆里翻寻,最早的那个画面,是冬夜寒风里,林灰面不改色咬着绿豆棒冰,自此后他就没有移开过视线。后来,他捏着纸币,在小卖部的冰柜前犹豫好会,最终手伸向了左下角的绿豆棒冰。老大爷给他找了一溜硬币,在口袋里叮叮当当作响,他咬了一口,想,原来是这个味道。

    真好吃。

    便再也没尝试过其他味道。

    林灰会带他们去游泳馆,在周末的下午,很热,乘着公交车,慢悠悠晃去市中心。路上人很多,她作为残障人士总被让座,林彬和钟安南仿佛两个门神,站在两侧,为她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