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公门中人,他们在衙门里的事权很大,甚至可以架空正印官,自行其是。但是本身的位阶不高,与赵冠侯这边的公事投递,都是由刘雄接收。他们不是官,根本没资格见赵冠侯,也就认不得这位山东巡抚庐山真面。

    如果是姜凤芝在,他们倒是可以认出人,偏生赵冠侯跟他们没交集,无法辨认。结果现在闹到这一步,已经收不了场。

    商团的人进来之后,并不给任何人面子,以步枪一顶,随即就是动手捆人。等到赵冠侯落坐时,眼前已经捆好了一排。他冷眼扫了过去“好端端的,败我的兴致,简直是莫名其妙。锦春,我晓得漕帮的手段厉害,但是一直没见过,今天正好开开眼界,来露几手,让我看看。”

    “晓得!来人啊,关门,动手!”

    茶店的门关上,随即鬼哭狼号的声音就传出来。这些漕帮弟子,平日多是口头混青皮,再不然在码头上与江湖人争斗,招惹官府的胆量是决计没有的。今天遇到这情形,可以随意打衙门里的书办长吏,个个兴奋不已,出手又狠又重,没几下,就已经见了血。

    赵冠侯又吩咐道:“找文房四宝,让他们写口供。每个人都要写,写好之后如果核对不上,就接着打。就算都打死,也有我给你们顶着,什么都不用怕。”

    “慢!大帅勿动手……我招好了!”一名松江县的书办年纪最大,根本就不扛打,这时第一个就软了下来。刘燕北的那点算计,赵冠侯不说也能猜出六七分,等写出来之后,就彻底明白。唯一没想到的,则是刘燕北并非夺美自用,而是预备着献给新来的松江道刘燕蓟。

    刘燕北这时也知道来人身份,心知自己撞了大板,连忙讨饶“大帅饶命……大帅恩典。我也是直隶人,与大帅是大同乡,不知者不为过,大帅微行,下官不识,才有这场误会。看在大同乡面子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遭吧。实在是下官今天多喝了几杯酒,有点糊涂,一时冲动而已……家兄……家兄是北府七爷门下。您就算看在七爷面子上,也请高抬贵手。”

    赵冠侯并未理他,而是将口供交给陈冷荷,看她的俏脸气的煞白,才问道:“你怎么说?”

    “我不服气!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上次是这样的人,这次的官也是这样的人,这官和那些****的,又有什么区别!我要出气!”

    “出气,这很容易。锦春,把这些人每人打断一只手,然后送他们去看医生。至于这个刘燕北,把他被我捆到柱子上,我要玩个新鲜玩意。”

    几个漕帮弟子将刘燕北拖到一边,紧紧捆在明柱上。曹仲英从外头寻了个鸡蛋,摘去刘燕北的帽子,随后将鸡蛋立在他头上。赵冠侯抽出左轮手枪,又寻了一条黑色绸子,缠在了眼睛上。

    “我今天练的这个东西,叫听天由命。待会开枪打鸡蛋,如果打的中,那自然是最好,打不中,是我学艺不精,演出失败,倒也不是有心杀官,刘大同乡,你还得多包含着一些。”

    刘燕北见赵冠侯在眼上蒙好黑布,随后原地打转,吓的惊叫道:“不……不能如此,我亦是朝廷命官……”

    砰。

    在他说话的当口,赵冠侯已经在原地连打了十几个旋转,随后一个回头望月的架势,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左轮枪在手里耍了个枪花,又吹去枪口的白烟,这才动手解黑布。

    陈冷荷这时却走上来,主动帮他解开遮眼布,只见刘燕北头上的鸡蛋被打的粉碎,蛋黄顺着他的头,一直留到了脸上。

    刘燕北本人,却在枪声响过之后,头向旁一歪,嘴角边已经吐了白沫。如果不是确定有呼吸和脉搏,几乎以为他已经被这一枪给吓死。身下,一片臭味袭来,顺着裤子向下淌水,曹仲英抬腿在他身上猛踢两记

    “什么玩意!就这么点胆,还敢出来惹事?我看啊,就冲他,刘燕蓟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是不是好货都没用,我不准备让他当这个松江道了。四哥,麻烦你一点事,等这孙子醒了以后,让他写伏辩。把经过写清楚,不写就打到他写。然后将伏辩交给简森夫人,她知道怎么做。我要刘燕蓟这个松江道台做不成。至于眼下……不知道老松江那边,还有没有位子。”

    关锦春上前道:“小爷叔放心,您要吃饭,随时都有位子,小侄马上就去办。”

    商会在本地势力就很大,加上漕帮,就是黑白通吃的格局。一声吩咐,席位立等可办,等到赵冠侯与陈冷荷到了老松江时,位子已经准备好。

    酒是上好的绍酒,菜则是陈冷荷点的,动手的,是老松江的头灶,手段高明的很。一桌酒席整备的极是精美,伙计也小心的伺候着,生怕两人吃的不高兴,顺手把这也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