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被方氏尖锐的嗓音吓得一哆嗦,抬眼就瞧见郝妈妈鄙夷的眼神,顿时老脸发烫,一把拽住方氏的胳膊将她扯出了屋。

    “要不是你在边上添油加醋,我也不至于懵了头,打了孩子!”江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摘下腰间的钱袋子,掏出几颗碎银塞方氏手里,“你自个雇车先回去吧!”

    方氏错愕地看看手里的银子,又看看对自己一脸嫌弃的男人,顿时方寸大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会被摆一道!

    江含音平日在家里从不拿主意,不管他们夫妻有什么要求,都是温温柔柔的答应,可谓是有求必应。然而今天的有求必应,是让她彻底丢了继母的威严!

    方氏惶恐地看向丈夫,江父却不耐烦地挥手赶她。

    一辈子从商的人,怎么会算不清楚账?

    他带女儿侯府确实有私心。只要和侯府沾上一丁点的关系,于他们江家而言那就是走上康庄大道,富贵唾手可得,比他每日为那点蝇头小利累死累活强太多了!

    眼看要到手的富贵,哪里能够让一个女人给搅黄!

    江父果断得很,却不想自己的做法更叫人看不起,连带亲生的女儿都对他失望透顶。

    江含音冷眼看着夫妻二人闹官司,又恼又羞愧,连眼泪都快被两人臊出来了!

    她一脚跨过门槛道:“爹爹也不必只说娘子的不好,我们一块出来的,当然是要一块走!”说罢拽着父亲的袖子往外扯。

    郝妈妈来这里是主子吩咐要替小姑娘出头的,可不敢真让她离开,忙笑着拦她劝道:“从京城回到姑娘家,起码得走两个时辰路,那会子天都黑了,荒郊野外的万一有歹徒可怎么好。姑娘还是先让郎中请个脉,在侯府歇一晚再说吧。”

    方氏终于回过神来,知道此时非彼时,想要留下该讨好的人是江含音!

    “音娘你别生气,这位妈妈说得没错,是你娘亲曾经有恩于侯府,我这外人不该僭越说三道四!看在你弟弟妹妹的份上,你原谅我这一回行吗?”方氏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捧着江含音的手哽咽着哀求。

    江含音抽出手,往后躲了两步,后背被郝妈妈抵着。

    她抬头,正好对上郝妈妈安抚的温柔目光,便听到对方朝继母道:“说要走的人是方娘子,姑娘可从头到尾没说你一句不是。这处院子拥挤,江掌柜虽然是姑娘的父亲,住太近了到底不方便,这样吧,我给两位另外安排住处。”

    郝妈妈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话音一落,朝站在院门口的丫鬟婆子使个眼色,自然就有人把两夫妻请出去。

    夫妻俩在外人跟前都丢了脸面,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灰溜溜跟着去别的住处。

    江家闹腾的两口子离开,郝妈妈这才牵着江含音的手,把她再往屋里带,边走边说:“姑娘方才就很好,万事不可太过委曲求全。虽说是要敬着长辈,可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长辈,究竟值不值得尊敬!有个词叫立足,站稳脚跟的意思。不管姑娘是在娘家,还是往后出嫁了,到婆家,都得要有让他们知道您的度和底线,绝不是能叫人好拿捏的,如此才算是立住了。”

    这是肺腑之言,江含音明白郝妈妈是太夫人派来给她撑腰,多半是还想着报答她娘亲当年的出手相助。

    她心中感激,红着脸小声道谢。

    郝妈妈笑着扶她坐下,示意郎中来号脉,一手轻轻贴着她的背说:“我懂姑娘的惶恐,今儿我拿大,姑娘再听我这老家伙一句劝。您一心想要回去,可曾想过即便回去了,往后的日子您继母可能会变本加厉苛待?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总该有个说法,我们太夫人又是菩萨般的人,她也不会放任您被继母欺负,您今儿安心住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