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禅把张辅臣从地方叫上来没多少日子,甚至尚未来得及委以重任就病到了。

    长年累月的病,太医院的御医按往常开了方子,却不想根本不成,大概是近日以来又是新帝登基的繁忙,又是国事的操劳,所以导致了这一次病情来世汹汹,纵然是换了方子,加重给药的计量,依旧没能够抑制住他病情的进一步发展。

    “她们都走了?”宋连禅这几日都是晕乎乎的,忽然之间眼前一黑就睡觉了,忽然之间眼前一亮就又清醒了。

    “都走了。”小泽子帮宋连禅掖了掖被角。

    宋连禅连着多日没有表情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微微一点笑意,这些年在他母后的压迫下,他没少娶女人,但是对此他并没觉得有多享受,反而觉得压抑得厉害。

    那些个莺莺燕燕除了哭设备么不会,他生病的时候,她们要来哭,而且要赛着一个比一个哭的凶,仿佛谁流的眼泪,谁对他的真情实感就最多,他身体好些的时候,她们也要来哭,哭着跟他嚼舌头,说他其它的那些个女人就没有好东西,一个个都忙着搞阴谋,往她的身上泼脏水,挑拨离间她跟皇上之间的感情,在他眼里,这一桩桩女儿之间的事,用无聊,可笑四个字概括简直最恰当不过了。

    她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她们,可是他偏偏要娶了她们,她们也必须要讨好他。

    “小泽子你觉得朕拥有这么多的女人幸福吗?”宋连禅的声音无力极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香炉上焚起的烟雾。

    “奴才不知道。”小泽子觉得他挺委屈的,从他进宫那日起,夫妻什么的也就跟他无缘了,那种快乐自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懂的东西:“奴才不是完人。”

    “罢了罢了。”宋连禅把脑袋向里面一转,眼前又黑了。

    宋连禅病重的消息被小泽子顶着被太后娘娘发现的风险送到了张辅臣的府邸。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自己这辈子就没有当皇上的福分,迷糊了一阵子醒来,他想起些身后事要交代,这种事情,虽不吉利,但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左右想了想,还是这个幼时老师最依靠得住。

    大齐江山传到他手上,已经历时二百余年了,他不能做那亡国之君,让祖宗的基业在自己的手上功亏一篑。

    “皇上。”张辅臣想不到他第二次见宋连禅的时候,他竟然站都站不起来了,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怎么说也是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想到他的年纪还这么轻就,心里怪不落忍的,只恨这病不在自己身上。

    “还请老师好好拿着这份遗旨。”宋连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轴子,他向来清楚自己的身体,御医口里的大好不过也就是,挣扎苦熬个三五年的光景罢了,所以早在继承这个位子的同时,他就已经把遗旨准备好了,随身带着,以防不测:“我大齐的江山一定要稳稳的交到连禅手里,万不能走上外戚乱政这条路子。”他担心的是他母亲,当今的太后娘娘,没有人比他更知晓她的强势,他牢牢的握住张辅臣的手,声情并茂的说:“皇爷爷当初最喜欢的就是他,父皇最喜欢的也是他,老师你也最喜欢他了,连禅啊他从小学东西就快,文也好,武也好,不似朕这个病秧子,拿不起剑,亦是不能久坐,一年年尽是靠药在吊着这条烂命,要不是。”要不是连禅在先皇驾崩的关键点不知所踪,他又是先皇为二的皇子之一:“这个皇位本就不应该是朕的。”

    “皇上切勿妄自菲薄,连禅有连禅的好处,您自也有您的好处。”张辅臣宽慰着宋连祈的同时,的确也带了些许敬意:“就拿收拾外戚来说吧,那可是皇上您的亲舅舅,臣是真没想到您会下定决心对他们动刀子。”

    “老师朕把你叫回来的心意句句属实。”宋连禅看着张辅臣很是真挚:“若是上天多给朕几年的性命,朕一定会亲手绝了我朝自圣祖皇帝就绝了外戚之患。”

    “小狸可还习惯这样的草原奔波”温时澈关怀的问起小狸,这几日他总是这样。

    “呆瓜你骑马累了吧。”小狸掀开马车的帘子,当温时澈空气一般熟视无睹,反而对车外骑着马的呆瓜殷勤得很。

    “不累。”呆瓜余光扫了小狸一眼,心里那口气还没顺过来,他堂堂一个中原顶天立地的几尺男儿,怎么就被耍了呢,亏他还那么真心的把她当作了救命恩人。

    温时澈明白小狸还在生他的气,毕竟这不是他热脸第一次受挫:“小狸能不能不要再赌气了。”

    “呆瓜要不要喝些水,吃点东西。”小狸知道无论呆瓜怎么对她,她也要心平气和的,谁叫放他一箭的是她,讲故事哄他的也是她,早知今日,她后悔不已,肠子都悔出山路十八弯了,跟他废什么话讲故事,还不如直接要了他呢。

    “不要。”呆瓜一口回绝,敲打着马屁股往前走,跟马车保持出一定的距离,他以为现在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两个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