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的人顿时回魂,两道冷光自他眼中射出,李涯心下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说什么?”陆渐离沉声问。

    没想到自己的话惹的主子不高兴,李涯赶紧正经八百的挺直腰,回道:“二奶奶做香囊,十个指头被针扎成筛子了,还不停下,彩月在一旁劝都劝不住...”

    “哎,二爷,你去哪,等等我...”未等他说完,陆渐离就拉开门出去了,被拉下的李涯似乎感到了森森寒气。

    暮夜时分,暑气未消。

    陆渐离推开卧房的门,却见林灵儿双手托腮,坐在桌前,一双盈盈美目高高肿着,像两颗粉红色核桃嵌在瓷白的小脸上,分外醒目,任谁见了都心生不忍。心下一片柔软,一身的怒意已消大半,他轻轻阖上门,款款走向她。

    忽见来人,林灵儿恍神一瞬,羞臊之心渐起,她抬手捂面,想遮住红肿的双眼,却不想一只大手抓过来,厚实温润的手指拂过指节,停在指尖轻柔摩挲。

    “怎么哭了?”

    抬头对上一双凤目,幽暗的瞳孔里有深不见底的汪洋,林灵儿下意识一把将手抽出来,退开半步,垂眼问:“你怎么回来了。”

    陆渐离堪堪收回手掌,讪讪道:“今日休沐,我回府...”

    “回府告诉祖母事情的真相?”听到她说回府,林灵儿心下的那点涟漪顿消,只剩下愤愤不平。

    见这情形,想是祖母已经叫她谈话了,知她双眼红肿的原因,一时也只能实诚的承认了,“我今日却是和祖母讲了。”

    “你可是忍不住了,你我和离之后,这表面夫妻本就是做给祖母看的,原是你说待祖母回扬州后,我们就正式分开,今天又特地回来告诉祖母真相,是八不能我立刻搬出府么。”她一时间生出诸多委屈,正好一股脑发泄完:“我已经托人找好住处,就等这两天收拾出来,我自会尽快搬出陆府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几时要你搬出府了,是你又要挣银子,又要买宅子,忙的不亦乐乎,着急忙慌的要搬家。”陆渐离觉得自己被倒打了一耙,忘记自己回府的初衷,也跟着说了两句负气话。

    这可说到林灵儿的死穴上了,她忍不住高声嚷嚷,“我不挣银子怎么吃饭,不买宅子住在你家后院角落,看你妻妾成群么?”

    看她樱桃小口微微噘成一朵小花,上下唇如花瓣般一张一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差点被气笑了,又联想到那日被这朵小花肆意的嘬遍全身,内心翻起一阵诡异的罪恶感,他喉结滚了滚,干咽下内心升腾起来的潮涌,正色道:

    “不管怎么说,和离总归是我陆家有亏于你,待你搬出去后,我把名下薄产分你一半,可保你余生富贵无忧,你切不要再想着做营生了。”说完,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又停在那泛红的纤纤玉指上。

    林灵儿忽的脑中空白几许,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瞬时觉得刚才自己咄咄逼人,面目可憎,她讪讪的缩回被盯着的手指,喃喃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没有理由要你的家财。”

    “怎的没理由,你我好歹也夫妻一场,你自拿去傍身,不必客气。”

    她不知这笔馈赠具体是多少,以陆家财富想是不少,虽未打算收,语音里倒已显出了感激之情,“我们成亲不算数,我当初背着所有人嫁给你是有目的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无可闻。

    但对面的人还是清楚听到了每一个字,闻言他眉头一挑,神情高深莫测:“为了成全杜若邻和你姐姐。”

    “啊,你知道了!”林灵儿震惊的抬起头,不期然对上他幽深的双眸,又慌乱的垂下来。定了定神,像是鼓足了勇气,她抬眼直视着陆渐离,煞有介事的说:“所以说,不是陆家亏我,而是我对不起你,我就算白身出了陆府,也无法偿还我对你的伤害。”

    陆渐离狭长的凤目眯成一条长线,饶有兴致的睨她,颇有一副“你还知道这个道理的”欣慰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