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左易抬起头来。脸上的冰凌已经融化,睫毛上的雪花还挂着。

    他伸出颤抖的手,抽了一支烟出来,却怎么也点不着。

    我扑过去,伸出手掌给他挡住了风。一直到烟卷袅袅上升了温度,江左易才给我讲了这个永远也过不去的过去……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凌楠和凌雪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的下午。

    那时凌雪穿着肩很单薄的旧棉袄,头发短的像个男孩子。凌楠连一副像样的拐杖都没有,拖着一条残废的腿,就像这个城市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捡到的流浪乞儿。

    听到这儿我就觉得有点惊讶了,我一直以为凌楠的腿是在跟江左易入道的那些年受伤残废的,原来……还在少年的时候就是?

    “他们来投奔江家的一个女佣,后来就住在别院柴房后面的小隔间里。在我的房间隔壁……”

    江左易把烟放在手指间,没有再去就惨白的唇色,而是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在空中烫着雪花。

    “我不是江家的养子,而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江半城的作风向来与流氓无异,强暴了我母亲又杀死了她丈夫。我出生不久后,母亲就上吊了。

    我在江家的地位,跟佣人的儿子也差不多。

    要在江半城的长子江之临和次子江何煜之间生存,在羽翼未丰满之前,忍气吞声是一项必修课。

    除了阿雪和阿楠,没有人把我当人待。”

    我想我可以理解这段感情的滋生,最早是从每个人最绝望的心境里繁衍出来的同病相怜。

    过命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铁三角更坚固?

    “江半城戎马半生,跟大多数人一样,总是希望能把身价洗得人模狗样安度晚年。所以必然不会继续留着东江社团惹人耳目。

    可是当江之临和江何煜那两个废物,油头粉面地吃惯了意大利面的同时,我已经带着阿楠把整个东江社团都换了血。

    他们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留我这个威胁了。那年江半城得了重病,遗嘱公布在即,我毕竟也是江家的儿子,保不齐老家伙人之将死心也善。

    所以他们对我的惧怕,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

    我想,一方动了杀心,另一方必然就要反击。在生存与杀戮的对决里,所有的腥风血雨……都有牺牲品。

    “后来我着了江家那两个龟孙子的道儿,被他们策划的反戈逼上了绝路。”江左易丢下烟蒂,终于把记忆拉向了最不能碰触的临界:“阿楠当时在国外,只有阿雪一个人……独身跑去搬救兵。

    她去找的人,是当时中山建业的舒中山。希望他能看在两家合作多年的份上,出面求个和为贵。”

    我的脑袋突然就炸了!

    “江左易你说什么?!我爸爸——”